第73章 暖炉
虽然边城找了专业护工,这几天童瞳和童世宁还是轮班睡在了病房,有护工是一回事,这种时刻脆弱的不仅是身体,还是精神,有家人在身边,郁星心理上也能好受点。
童世宁是这么认为,反正他回酒店也睡不着,还不如在病房心里安心。
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边城说医院的饭菜没营养,味道也差,专门在另外的地方订了餐,顿顿准时送到,郁星还不能吃东西,靠各种营养液挂着,饭菜都是做给童瞳和童世宁的。
饶是如此,床上的病人和床外的家属眼见都瘦了一圈,童瞳回家的时候本就又疲惫又憔悴,这几天连轴转下来,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手术后边城来的少,但该安排的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医生说郁星体质有些差,可以打一种白蛋白做营养补充,会恢复得比较快,但医院暂时没有,这种药品货源稀少,如果家属有渠道能找到的话就最好,边城在微信问童瞳情况,童瞳无意提了一嘴,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有人送了药过来,连医生都很惊讶,医院都很难弄到的药,三支白蛋白打完,郁星看起来的确精神多了。
三天后加急的活检报告出来,肿瘤是良性的,童瞳从叶主任的办公室跑着进病房告诉郁星和童世宁这消息,童世宁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郁星看着倒很平静,童瞳奔过去在郁星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么多天,从西双版纳接到童世宁的电话开始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松了心神,嘴角一直向上弯着:“妈,医生说再过半个月你就能出院了。”
郁星点点头,她还是很虚弱,却笑了笑说:“妈没事,小瞳,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嗯。”童瞳用力点头:“总算可以放开吃了。”
因为镇痛剂的关系,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郁星都在睡觉,等郁星睡着,童瞳拿着手机到走廊,给边城拨了个电话。
“小瞳。”边城接起电话就喊他名字。
“报告出来了,没事,良性的。”童瞳说的很简单,但声音透着高兴,边城都听到了。
“那就好。”边城的声音听着也高兴:“太好了,你总算放心了。”
“嗯,那个……”童瞳想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但听到那一头有个女生的声音说:“边总这边请,陈总的会议刚结束,您上次要的资料我们都准备好了。”
边城在忙,童瞳赶紧说:“你先忙,我没事先挂了。”
“好。”边城语速加快了些:“你也注意休息,我晚点去找你。”
边城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郁星已经睡了,病房里童瞳和童世宁轻手轻脚的,童瞳想让童世宁回酒店去睡,童世宁却僵持着不肯,童瞳压低着嗓子正在发火的边缘,边城推开病房门时看到的又是剑拔弩张的一对父子。
童瞳一愣,窝火的情绪马上收了回去,童世宁一看到边城马上变得热情:“小边啊,你来得不巧,小瞳他妈妈刚睡着。”
“没事,我就来看一眼阿姨,不打扰她休息。”边城连连摆手,他也跟着劝童世宁:“叔叔你也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护工和护士,没事的。”
童世宁很固执:“病房里够睡的,我主要怕她妈妈夜里面疼醒过来,那会身边要没个人,就太遭罪了。”
童瞳跟边城说:“别劝了,我爸不会听的,年纪越大越固执。”
听了这话童世宁却全然不在意,挥手赶童瞳走:“你回去休息吧,你看看人小边身体多结实,你瘦成这么一把骨头,别在这耗着了。”
童瞳叹了口气,拉着边城往外走:“咱们走吧,让他也清净清净。”
电梯里有病人推着轮椅进进出出,童瞳和边城走楼梯下去,“晚上吃过没?”边城问。
“吃了,还是你送过来的大餐。”童瞳笑了笑,他慢下脚步,偏头朝边城说:“一直在麻烦你。”
身边下楼梯的脚步停下了,童瞳一愣,边城低沉干燥的嗓音在楼道里格外清晰,他说:“小瞳,很早前我就说过,不要跟我说谢谢,不要怕麻烦我,以前是,现在也是。”
楼道里的光很暗,童瞳站在下两级的台阶上仰头看着边城,琥珀色的,深凹的眼睛里光芒那么温柔,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童瞳的嗓子突然很干,他短促地说:“好,我记得。”
边城走下来,擦过童瞳的肩:“我有点饿,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吃东西,你陪我吧?”
“好。”童瞳跟着他下楼,走到停车场,开门,上车。
雪一直没再下,路面被半化开的雪水弄得泥泞不堪,整个城市看起来萧瑟又破败。
“你这趟回来,是不是没跟这边其他朋友说?”边城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边问道。
“嗯,冷超,杜骊,还有些以前的同学,都没讲。”童瞳说:“讲了他们也帮不上忙,省得挂心了,加上这几天我也顾不上。”
“还好我知道了,小瞳,如果我没看到你微博,不知道你妈妈生病你要回来,我们是不是也见不着?”童瞳没想到边城就这么问了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答,事实难道就是如边城所说,这次见面,于童瞳而言,只是个意外?
“你心里,是打算我们再也不见面了吗?”边城又问。
童瞳躲无可躲,他看着边城,眼神盯进对方的面孔:“我不知道,边城。”
边城不看他,眼睛盯着前方路面,夜里还算早,但路上没什么车,空旷得很,童瞳听到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边城踩下刹车,转头看向童瞳,巴掌大的一张脸比雪还白,眼眶却是红的,他又不忍心了,忍不住伸手在童瞳脑后揉了揉:“怎么搞的,把自己弄得这么瘦。”
童瞳说不出话,无数个字眼在胸腔里跳跃,翻腾,争先恐后地要出来,但他的喉咙是封闭的,哑的,一个字都说不出,他盯着边城,眼眶都憋红了,终于开了口,嗓子却像被火灼烧过一样,他说:“对不起,边城。”
边城在童瞳脖颈后的手顿住,过了片刻轻轻地抽离出来,前方换了绿灯,边城踩下油门,双手回到方向盘上。
他的喉结滚了滚,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湮没在沉默中。
童瞳也转开视线,看向车窗外,他还是说了出来,对不起,迟到了那么久,那么无能为力的三个字,但他要说,说给五年前的边城,现在的边城。
边城说话了:“不要这个,收回去。”
童瞳愣住,边城又说:“谢谢,麻烦了,对不起,这些我都不要。”
童瞳不说话,边城已经开到了地方,把车停到路边,说:“别说这些,陪我吃东西吧。”
这是家很简陋的羊肉汤馆子,撩起门帘进去,老板从里间出来,又矮又瘦的一个男人,见着边城眉毛眼睛都抖着:“哟边总,这么大雪天的还过来。”
童瞳听着他的口音,感觉像西北人。
边城坐到靠炉子边上的小方桌,随口说:“雪天吃羊肉才有味道,还是老样子吧,两碗羊汤,一份手把肉。”
“行嘞,马上就来。”小个老板又转进后厨去忙活。
童瞳打量这间店,这次回来,边城带他去的都是没去过的地方,一间间不起眼的小店,藏着江湖美味,也不是现在才这样,童瞳想,以前也是,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从来不操心,闭着眼睛跟着走就行了。
边城说:“老板是宁夏人,这儿的羊肉都是地道的滩羊,数量不多,每天卖完就算数,以前都要提前一天预定,这几天天气不好,我们这么临时过来才有得吃。”
滩羊童瞳听说过,没吃过,前段外拍有在宁夏短暂地待过几天,忙得四脚朝天也根本顾不上去找好吃的,只把这羊肉在心里念叨了几天,没想到回了老家却吃到了,他说:“两个月前我在宁夏还念叨过,那会没吃成,没想到回家倒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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