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什么忙,这点儿小活还用不着找人呢。”
何萍腾出一只手推李呈蕴的肩,接着说:“去屋里坐,屋里开空调了凉快。”
李呈蕴十分礼貌的应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禾真把气球小狗绑在门把手上,它飘到室外,随着风摇摆,似乎想要挣脱束缚。
十几箱饮料和桶装面让禾真和何萍费了不少时间,两个人轮流着出出进进,屋里积攒的冷气很快被湿热的温度占据。
何萍大概是怕李呈蕴自己待着不自在,她放下手里的箱子,利索地拆开塑膜,从里面拿了一瓶运动饮料,又把收银柜上的小电视打开,然后把遥控器递给李呈蕴。
“先看看电视喝点东西,阿姨这边忙完就给你们下馄饨。”
何萍的手上有一层浮灰,李呈蕴看了几秒,伸手接过来放到一边,笑着说谢谢。
搬完最后一箱货,何萍脚不沾地的钻进里屋的小厨房,禾真洗完手走出来,坐在收银柜里面的凳子上。
“我妈一会儿非让你带一箱牛奶走。”
禾真抽了一张纸擦手,水很快让纸巾变成皱巴巴的一团,“你就应下来,回去再给我。”
何萍很快就从里屋走出来,手里端着两个白色小碗,几个品相一般的馄饨装在里面,面上撒了一大把香菜。
“就剩这么几个了,厨房里还醒的有面,但是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何萍看起来有些抱歉,她把多的那碗推给李呈蕴,架在碗上的两根筷子颜色不一。
李呈蕴拿着筷子,抬头看何萍,神情诚恳的说:“阿姨厨艺这么好,叔叔可真是享福。”
何萍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她脱掉围裙,有些不自然地说:“做的不怎么样,也就凑合能吃。”
“叔叔不喜欢吗?”
李呈蕴步步紧逼。
“我也不知道呢。”
何萍低着头,两缕长发落到脸侧,轻声念:“他走的太快啦。”
坐在对面的禾真端着碗喝了一小口,然后微微皱眉,转脸对何萍说:“太淡了啊妈。”
“啊?应该不会啊,那我再去拿点儿盐。”
何萍大概是天生的劳碌命,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空间也能来回走上好多趟。
李呈蕴拿筷子拨开香菜,夹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第一感觉是烫,然后是咸,最后是铺天盖地冲进味觉里的葱味,李呈蕴没有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禾真碗里只有三个馄饨,每一个他都吃的津津有味。
李呈蕴放下筷子,走到门口,解开绑在把手上的气球线。
“要不要去遛狗。”
李呈蕴看着禾真,问道。
禾真和李呈蕴沿着树荫下往前走,黄色的小狗走在他们两个中间,步子歪歪斜斜,样子说是散步不如说是冲浪。
“是不是很难吃?”
禾真问他。
“是。”
李呈蕴毫不避讳,“我差点吐出来。”
禾真无声的笑,他们停在路口,马路对面的红灯在数秒。
“因为她十年前就没有味觉了。”
禾真牵过李呈蕴捏着的气球线,“谢谢你刚刚没有吐掉。”
“那是我妈教给我的教养。”
禾真牵着气球小狗,停了一会儿,小声说:“那也谢谢你妈妈。”
第12章
“他好可爱。”
禾真蹲在地上,捧了一捧土盖在形状干瘪的黄色气球上,又笑着重复了一遍,“他怎么能那么可爱啊。”
安千秋看着满手泥土的禾真,拿开放到嘴边的烟:“你是真他妈有病。”
安千秋在真题做到一半的时候收到禾真的信息,内容简单明了:他死了,我在安葬他,你来的时候带束白色的花吧。”
天知道她在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心脏在胸腔轨道里转了多少个弯,安千秋顾不上收拾,胡乱套了件衣服抓着钥匙就跑出门,在距离最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跑到禾真发的定位就看到他正蹲在地上挖坑,手边憋下去的气球看不出形状。
“你来了啊。”
禾真回头看,然后站起来接过安千秋手里的花,又重新蹲下去挖土。
“这是李呈蕴挑的,虽然是二选一,但他挑了这只。”
圆形土坑的深度差不多够了,禾真把气球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他当时就牵着这根线,然后问我,要不要去遛狗。”
禾真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念:“他怎么那么可爱啊。”
安千秋没反驳,手里的一根烟抽完,气球小狗的坟墓也已经搭建完成,禾真撕开包着花束的浅粉色包装,把花苞全部摘下来,一起送进坟墓。
剩下最后一步,禾真闭上眼,双手合十,停了几秒,他睁开眼睛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转头对安千秋说:“好啦。”
一百多块就这么打了水漂,安千秋嗓子里有十几句脏话在排队,她看着禾真,挑选了一句听起来最有素质的:“想必气球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活到二百岁吧。”
“那还是保佑李呈蕴能够活到二百岁好了。”
禾真走到自动洒水器旁边把手洗干净,转过身一边甩手上的水一边笑着说:“它在天之灵应该知道我不怎么喜欢狗。”
“那你还买这个?”
“喜欢小动物的人不是看起来会比较可爱吗。”
禾真看着不断往下滴水的指尖,“我觉得李呈蕴喜欢可爱的。”
我觉得李呈蕴谁都不喜欢,安千秋这么想着,抬手把烟头碾灭丢进垃圾桶,没说出口。
前几天那场大雨浇灭了海市延绵不断的高温,这几天的风明显变凉,安千秋走在禾真身边,偶尔风穿过指缝,一丝丝痒从心底往上翻,安千秋啧了一声,低头又从口袋里掏烟。
“你头发上有一股烟熏肉的味道。”
禾真看了她一眼。
安千秋抽出一根烟,扬了扬下巴,说:“你头上的伤疤看起来也很硬汉。”
禾真噗嗤笑了出来,他侧头去看教学楼大落地窗上的倒影,抬手撩开额前的碎发,打量了一会儿才说:“你说李呈蕴会不会因为看我可怜愿意和我一起看电影啊。”
火机找不到了,安千秋咬着烟,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含糊不清地回答:“不会。”
她这话说的随意,顺利找到放在口袋角落里的火机,安千秋抬起眼点烟,余光瞥见玻璃上禾真有些落寞的倒影。
禾真在第二天中午找到李呈蕴。
李呈蕴点了一碗拉面,背对着坐在食堂角落,没什么人能发现他,禾真除外。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看那个电影啊。”
禾真走过去坐在李呈蕴对面,搁在桌上的书包遮住他大半张脸。
李呈蕴挑了一下眉,面露疑惑,禾真眨了眨眼,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朱缘没有告诉你吗,她觉得你们这部电影太难,所以和我换了。”
“这样啊。”
李呈蕴放下筷子,身体向后靠着椅背,“那你想什么时候看。”
禾真低头看计划表,看起来很柔顺的黑发随着动,额头上有些泛红的伤口从缝隙里露出来。
“我明天要开始准备期中考试,今天晚上还有一点时间。”
禾真抬起头,把素色的本子放在桌上,“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李呈蕴踩着桌子下的栏杆让椅子的两条腿悬空,他仰着脑袋,盯着天花板似乎在回忆今天的安排,再看禾真的时候眼睛弯下来,笑着回答他说:“没有时间。”
橙黄色的光在禾真的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禾真低下头,把笔记本装进包里,小声说:“那我晚上在图书馆先开始看,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
李呈蕴拿起筷子,搅了几下坨在一起的面,头也不抬的说好。
一碗面李呈蕴只吃了一半,汤底的味精放得太多,牛肉太咸。
李呈蕴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给周安打了个语音,响了两声之后对面人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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