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说的?”
禾真小小声问他。
李呈蕴没回答,反问他说:“你想说吗?”
红酒后劲大,禾真的脑子转不过来,他摇摇头说不知道,停了一会儿又问李呈蕴:“你觉得要说吗?”
“不要。”
李呈蕴回答的很快。
哪怕是与自己并不太亲密的母亲,真正失去之后也需要大把时间来自我康复,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李呈蕴不希望禾真也跟他一样再来一次。
两个字的答复应该很容易产生误解,但禾真好像听懂了,李呈蕴看着禾真坐起来,俯下身环着他的脖颈抱他,然后凑在耳边小声说:我爱你,一遍不够,禾真又重复好多好多遍。
正在播放的电影再次面临无人问津的下场,李呈蕴搂着禾真的腰,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混着酒精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李呈蕴掀开禾真的衣服,肌肤相贴。
中间李呈蕴的手机震了几下,但没人理会,李呈蕴扣着禾真的下巴接吻。
电影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情节,于是静谧空间里声响最大的是衣料摩挲的声音,接吻要专心,哪怕忽略掉山崩海啸都情有可原。
所以当卧室门被打开的时候,屋内没有一个人发觉,直到拿着脏衣篓的何萍站在门口,一切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只剩不停播放的电影还在缓慢推动着进度条。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周安发来的几条信息。
“安千秋醒了,我们说开了。”
“她不喜欢我。”
“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第69章
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何萍抱着脏衣篓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玻璃酒杯里的气泡不停爆裂,投影仪闪动的光影也在继续。
何萍大半辈子过来了,年轻时候也曾不顾一切,伤害过别人也伤害过自己,但这一切从有了禾真开始都改变。
她没什么文化,打不少零工,但从没缺过儿子的学费生活费,哪怕是入土前一秒,她也能说一句尽力了。
所以何萍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开始出错的?
她的儿子孝顺懂事,学习从小到大都没让人操过心,她也不是没有担心过早恋问题,高中的时候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有没有喜欢的女孩,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他说不感兴趣。
何萍坐在沙发上,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抱着脏衣篓苦笑出声。
眼前的光亮被遮住大半,何萍抬起头,看在背着光站在她面前的李呈蕴,是很尊重她但看起来永远高高在上的继子。
手指捏紧衣篓边沿,何萍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以前可能是,现在不是。”
李呈蕴的表情是何萍从未见过的认真,她知道李呈蕴没有再骗她,就是因为知道,真相才令她更加无法接受。
“以前……以前是多久以前?”
“大学,大二。”
何萍站起来,把落在脸颊的碎发捋平整,才再一次看向李呈蕴:“你早就知道我和你爸爸的关系,所以你利用我的儿子……都是为了报复我对不对?”
李呈蕴站着没动,他开始复盘和禾真的认识过程,最开始他觉得禾真无趣,性格怪异,不合群,后来李呈蕴又觉得他和禾真是同一类人,所以之后的一切考虑都显得有点儿多余。
要说利用也没错,他确实在利用禾真,跟禾真在一起的时候,李呈蕴会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即便同性恋在许多人眼里已经代表不正常。
“我现在就可以和你爸离婚。”
何萍胃里好像有什么在翻滚,她嗓子发紧,但依旧努力撑着一口气:“你放过我儿子。”
头顶的响动打断正在对峙的两个人,何萍抬起头,大亮的水晶吊灯把模糊了禾真的五官,但声音依旧清晰。
“是我追着他不放的。”
禾真站在二楼,手搭在栏杆上,“从头到尾也是我求他别放过我。”
一直沉默的李呈蕴很轻地叹气,他抬头看向二楼,声音很低地开口说:“不是叫你别出来吗。”
禾真几乎什么都听李呈蕴的,但就这件事不行,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怎么可能一个在外面遭受非议另一个待在安全区里岁月静好,那个人是李呈蕴就更不行。
酒精效应挥发的差不多,禾真下了楼,站在李呈蕴身边。
尽管想象过许多次事情败露之后的剧情,有暴怒,有沉默,但唯独没有何萍扯出笑容,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妈妈做错了什么这一种。
垂在身侧的手指在颤抖,李呈蕴注意到了,手伸过去,两秒后又收了回来。
“妈,你别这么说。”
禾真往前走了一步,握住何萍的手背,“你知道我一直以来都过的很开心。”
何萍的指尖很凉,她很轻地搭着禾真的手,停顿几秒,又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就像是一个什么病症,需要有病因,才能找到治疗方法,何萍想治好他。
“我从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我不喜欢女孩,后来上了高中,我知道考上好大学比谈恋爱重要,所以我也没有主动去喜欢谁……妈,就算现在不是李呈蕴,也会是其他人,其他男人。”
何萍不再说话了,她重新坐到沙发上,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禾真能看到她头顶刚长出来的白发,有那么几秒,禾真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是没办法。
晚上九点半李项霆回到家,他喝了点酒,红从脖子根一直窜到耳朵,当看到家里另外三个人都坐在客厅时,李项霆眯着眼睛笑。
“三个人居然都在家,真是不容易啊。”
李项霆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走过来,双手撑着沙发,“你们不会背着我在偷偷开家庭会议吧。”
像李项霆这种人,大多是希望在外呼风唤雨的同时,回到家还能享受家庭温暖,他一直试图抹平重组家庭里的尴尬,平时讲这些话的时候何萍都会捧场,但今天何萍只是坐着,眼睛盯着落在玻璃茶几上的光点发愣。
“怎么了?”
李项霆收起笑容。
“没事。”
何萍抬起头,抿着嘴唇笑,“要喝点汤吗?厨房里有保温的鸡汤。”
“你既然做了,那我肯定要喝点的。”
李项霆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人,问他们要不要喝。
李呈蕴先拒绝,他站起来,手顺势拍了拍禾真的肩:“周安那边儿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和禾真过去一趟。”
兄弟友爱是李项霆常挂在嘴边的,李项霆一边笑一边挥手让他们走,没人注意到何萍顿住的脚步。
海市的夜晚又潮又闷,禾真跟在李呈蕴身后走进地下车库,背后亮着灯的窗户越来越远,禾真加快几步走到李呈蕴身边:“我还以为我妈要说了,我刚刚都打算拽着你跑了……”
话还没说完,李呈蕴突然转过身,禾真还在往前走,一只脚还没落地,就被手臂上的力气拽回原地。
“就算不是李呈蕴,也会是其他男人。”
李呈蕴垂着眼睛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地下车库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霉味,禾真垂着脑袋,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他不想让李呈蕴发现,只好死盯着李呈蕴脚边一道轮胎划过的黑线。
“李呈蕴。”
禾真的声音有很小的回声,他一点点靠近,头抵着李呈蕴的胸口,“你是不是傻啊你。”
李呈蕴很轻地笑,耷着眼皮,手搭在禾真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如果,我说如果啊,我妈要是告诉你爸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工作不需要依赖他,这些年工作也攒了一笔钱,一套小房子的首付应该也是够了的。”
李呈蕴看着禾真的发旋,只觉得好玩,用手指戳了一下,“等你退伍以后,你想去哪个城市都可以。”
“不是我,是我们。”
禾真开口纠正,李呈蕴虚心接受批评,又重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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