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资格剥夺他母亲的幸福。
“下周五可以吗?”
禾真按着何萍的手背,“周三我有点事情。”
周三李呈蕴答应要教他开车。
“好好,那就周五。”
何萍笑的很开心,眼角的皱纹密密麻麻的在皮肤上延伸。
何萍走出房间的时候,禾真才低头去看手心里的汗,原来他比想象中还要害怕,害怕见光,害怕跳海,害怕被李呈蕴发现何萍和李项霆两个人,是因为他偷偷扎破李项霆的车胎才在小超市里遇见的。
第41章
周三一大早,李呈蕴带禾真去了驾校。
练车场大多是刚满十八岁的大学生,故作成熟的穿着下是看起来稚气未脱的脸,在禾真填表格的时候,发觉李呈蕴多看了两眼旁边正在倒车入库的女孩,像是有人在他胸口烧了一把火,比平时还要旺些。
李呈蕴没安慰他,只是挑着眉站在一边看他在练车场上发疯,直到教练走过来,李呈蕴又装作十分有礼貌的模样,一边微笑一边弯腰钻进车后座。
按道理他应该考完科一之后才能练车,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呈蕴的有钱程度足以让禾真坐在驾驶位上摸上几把方向盘了。
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坐在副驾驶,脚软塌塌地放在刹车上,他把车窗摇下来,一边从口袋里拿烟一边指导禾真挂挡。
“对,然后慢慢松离合,然后轻踩油门……”
后面的半句禾真一句也没听进去,在看到长方形后视镜里李呈蕴的眼睛之后,他就开始走神。
人都是会死的,他想过最浪漫的去死方式就是车祸,他和爱人都要坐在车上,然后在零点几秒之后就被撞得支离破碎分崩离析,胳膊腿乱飞,浓稠的血水顺着不平整的地面流到一起。
这么想着,脚下的油门猛地踩到底,发动机嗡嗡直响,原本支着车窗准备点烟的教练眼睛睁的好大,他一边大声吆喝一边伸手去握方向盘,脚底的刹车也是反应过来之后才踩下去的。
距离前方爬满绿色爬墙虎的砖墙只差不到一米,教练抓着安全带对他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飘在车厢里。
在充斥着廉价烟草味的空气里,禾真再一次看向后视镜,他看到李呈蕴弯成月牙的眼睛,还有上扬嘴角旁边很浅的梨涡。
禾真也开始笑,他趴在方向盘上,使劲去踩油门,可惜教练提前挂了空档,美好的殉情故事并没有走到结局,只留下空转的油门在水泥地面上留下飘起的白烟。
教练推开车门跑了,李呈蕴停了一会儿,扒着副驾驶座椅,跨过中央扶手盒坐到前面。
李呈蕴没说话,左边的一小片衣角被卷起来,露出紧致漂亮的小腹。
禾真的手覆上去,肌肤是滚烫的,比他的手心要烫的多,于是他把手探进去,顺着微微突出的肋骨往上,停在起伏的胸口。
还是没能忍住,禾真扯着安全带去亲李呈蕴的耳朵,李呈蕴贴近他,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背到身后。
“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禾真看着李呈蕴的眼睛,很快改口,“也不用永远,现在在一起也挺好。”
李呈蕴的嘴唇上一片一片的阴影,而他很快就吻到阴影上,没有什么浪漫上档次的大提琴,只有不停空转嗡嗡直响的发动机和不断膨胀的空气。
那天李呈蕴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坐在副驾驶偏着头问他想先学什么,禾真想到以前看过的单手打方向盘倒车的视频,把着方向盘说:“学倒车吧。”
李呈蕴很轻地挑了挑眉,抬手替他换了一下挡:“踩油门吧,方向盘往左打死。”
禾真照做了,黑色桑塔纳开始在水泥地上打圈,李呈蕴笑够之后踩下刹车,车子后轮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印。
大概大家都发现练车场有两个神经病,很快偌大的场地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一辆车。
禾真觉得自己的唯一的优点应该是还算聪明的脑子,但是侧方停车练了好多遍都没能停进去,后面的挡柱连着被他撞了好几次,歪歪斜斜地倒在草地里。
最后还是李呈蕴先没了耐心,他把刹车踩到底,侧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禾真:“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很认真了啊。”
秋日晌午的日头也烈的厉害,阳光把车内的皮质座椅晒得滚烫,烘出不太好闻的味道,按照李呈蕴的洁癖程度,他现在应该会皱眉捂住口鼻。
“侧方看着我能倒进去吗。”
禾真还在傻笑,李呈蕴压低身体,手按着他的后颈,没什么感情地说:“再看把你眼睛抠出来。”
太假了,禾真看着李呈蕴,李呈蕴现在就像是被拔掉牙齿的狮子,按照他的德行,早在他说抠眼睛之前就应该把他戳瞎了,他又开始沾沾自喜。
禾真捧着李呈蕴的脸亲了一口,李呈蕴没什么表情,于是他又亲了一下,啵的一声,动静很大。
李呈蕴伸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推远了,按在拇指下的血管砰砰地跳,是年轻的身体在叫嚣。
禾真又凑过来想要接吻,李呈蕴掐着他脖子的手用了点力,把禾真稳稳地紧固在驾驶位。
“侧方停进去了再亲。”
李呈蕴笑了出来,禾真能感觉到他的指腹很轻地摩挲他的皮肤。
“是奖励吗?”
禾真问他。
李呈蕴唔了一声,看着禾真无所谓地回答:“算是吧。”
“那我能要你脖子上的坠子吗。”
禾真盯着李呈蕴脖子上的黑色线绳,他之前从来没见过,禾真看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要是停进去了,你就送给我。”
李呈蕴只是看他,阳光照在李呈蕴的侧脸,黑漆漆的眼睛像一汪水。
他那天在练车场来来回回转了将近六个小时,侧方无数次还是没能停进去,每次后车轮都会压过白线,一直练到车场四个角的射灯亮起来,一直在旁边抽烟的驾校老板走过来,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禾真把窗户摇下来,老板把太阳镜拉到鼻尖,扯了扯嘴角说:“差不多就行了吧小伙子,车尾的防护都快被你撞掉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呈蕴连着踩了两下刹车,车子有些诡异地颠了几下,李呈蕴往车窗外看,十分有礼貌地笑了笑:“他想练就让他练,我钱带够了。”
禾真被这种浓厚的资本主义感染了,他奋起直追,企图能在五把之内把车停进线内,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从练车场往外走,禾真闻到暴晒之后的青草味,李呈蕴还和平时一样,始终比他快出半个身子。
“我们玩石头剪刀布吧?我赢了的话你就把那个坠子送给我。”
禾真拉着李呈蕴的手臂,小跑两步站在他身前。
李呈蕴瞥了他一眼,说:“你要是输了呢。”
“那我就给你上一次。”
“合着输赢都是你爽啊。”
李呈蕴伸手把禾真推到一边,语气很淡,但禾真还是捕捉到李呈蕴嘴角翘起的幅度。
禾真耍赖很有一手,反正他没皮没脸,如果到必要的时候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也是可能的,李呈蕴不可能拗的过他。
“石头剪刀布。”
李呈蕴忽然开口,动作也很快,禾真听着就被带过去,缓过神的时候手掌已经在半空中摊平,而对面是一个大大的剪刀。
禾真很快反悔,他扯着李呈蕴的袖口,试图强行把李呈蕴的手塞回去:“重新来,刚刚那把不算。”
就那么塞了塞去,李呈蕴的手就真的被他塞进袖口,禾真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李呈蕴的脸。
李呈蕴的眼皮耷拉着,脸上挂着很淡的笑,他抬起垂在身侧的手朝禾真勾了勾,禾真很乖巧地把头凑过去。
李呈蕴捏着他的下巴和他接了一个吻,接着手伸到颈后,勾着黑色线绳套在他的脖子上。
在橘色光线下,禾真低头看,垂在胸前的是黑色的铃铛,明明他一次都没有赢,但是李呈蕴还是放水了。
那天晚上李呈蕴在街口和他道别,禾真的脑袋埋在李呈蕴的颈窝,酒气和皂香混在一起,闻得人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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