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排名1。”窦晟回答了一句,干脆把那张纸从信封里抓出来,扫了一眼,“哦,七三八,还可以,”
谢澜一惊,心情像坐过山车,“738?这么高?”
窦晟嗯了声,瞟着小分嘀咕道:“英语竟然满了,语文138,也算刷新记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手机随便一拍,发进家里小群,把纸塞进信封随手往旁边一甩,“心满意足,翻篇了!来陪我开箱,我新买了好几个镜头。”
开什么箱。
谢澜又把成绩单摸出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教育局出品,分外简陋。白纸黑字写着窦晟的考生和学校信息,一个成绩条,一个省1排名,下面一个红章。
没了,就这些。
谢澜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放在茶几上,调了个滤镜,认认真真拍了一张重新发进群。
赵文瑛迅速回复笑脸表情:“谢谢澜澜,看得清楚多了,上一张糊出重影,我以为是梧桐的体检报告呢。”
谢澜低头打字:“赵姨什么时候回来?”
赵文瑛回复:“得下周,真是无语,你俩拆录取通知书的话给我录个视频啊。”
谢澜:“好的赵姨,一定。”
窦晟在一旁吹着口哨拆快递,好像挺开心,但也就那样。
他暴力开箱,开到里面的镜头原包装盒,动作温柔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镜头从盒子里捧出来仔细检查。
“等会去学校么?”他随口问道:“老胡刚说录取通知书到了,让尽快去拿。”
“这么快?”谢澜看了眼手机,“刚好何修说和朋友回来看老师,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窦晟哦了声,“那行啊,我拆完就出发。”
谢澜放下手机,“等我一会。”
他回房间冲了个澡,换身衣服。下楼路过镜子时,余光捕捉到侧影,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身白T加浅灰色休闲裤跟窦晟又撞了。也没办法,都是赵文瑛一式两份买回来的。
前两天跑完《少时2》线下活动有点累,他回来倒头睡了好几天,头发长长有点遮眼睛,更仿佛和男朋友共用同一个轮廓。
双胞胎似的。
窦晟刚好收拾完快递纸箱子,看了眼谢澜,又低头瞟了眼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裤子。
他一下子乐了,“走么?”
“走。”谢澜严肃点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录取通知书装在T大专属快递信封中,一摸到那个紫色的光面硬皮,谢澜就不自觉地翘起唇角,考上妈妈大学这件事突然有了实感。他拿着信封摸来摸去,校徽是三个同心圆,中心一颗五角星,下方印着学校建筑,周围繁花拥簇,是校花紫荆花。
尽管已经在T大培训过一段时间,甚至提前买了校园文化衫,对这些logo元素了如指掌,但和录取通知书上又不太一样。
窦晟低声和胡秀杰交代了几句分数和排名,胡秀杰笑道:“你俩就在这拆通知书吧?然后捧着和我照张相,马老师也在呢,我把他也喊来。”
窦晟闻言向谢澜看过来,谢澜摘下单肩包,“好的,没问题。”
他有想到老师们可能会提这种要求,所以准备的很齐全,不仅带了相机拍视频发给赵姨,还带了妈妈高三那年的手账,以及妈妈当年的录取通知书,也算是让妈妈亲眼看着他被录取。
当年的通知书他之前从没见过,是上次谢景明带来的行李里夹着的,或许是谢景明故意翻出来给他收着。
胡秀杰拿着相机,“我按哪个?”
“已经在录了,确保我和窦晟、两封通知书都在画面里就行。”
谢澜说着看了窦晟一眼,窦晟笑笑,“你先。”
“好。”
谢澜轻轻吸一口气,撕开了快递信封,里面厚厚一摞资料,最前面的就是一封大大的紫色硬壳文件。
谢澜小心翼翼将它摊开,庄严正式的T大录取通知书字眼跃然纸上,随着一起出现的,是在平面录取通知书上弹开的3D纸雕,T大校门站在录取通知书上,倾斜着朝向他,无声而肃穆地欢迎着即将到来的学子。
谢澜愣了一会,这个通知书跟肖浪静当年的“一纸”通知书完全不一样,竟然有这么精妙复杂的工艺。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校门,又忍不住捧起来凑近看它站立和收起的机关。
【谢澜同学:
录取你入我校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学习。请凭本通知书来校报到】
“喜欢么。”窦晟低声问。
他自己的通知书还没拆,一手拿着那个通体紫色的信封,另一手如常随性地揣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谢澜身侧笑盈盈地看着他。
谢澜嗯了声,垂眸看向他手中的信封,“看看你的。”
“一样的。”窦晟笑说,“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窦晟同学:
录取你入我校法学国际班(理科定向)专业学习。请凭本通知书来校报到】
胡秀杰激动难耐,给老马发消息让过来,还让带一个拍照的学生。
窦晟随意捧起通知书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位置,谢澜也照做,趁着胡秀杰转身忙活别的事,偷偷摸出妈妈当年那张录取通知书,用手指夹在了自己通知书的后面,一起举在胸口。
贴在他身上的,是二十多年前肖浪静的那张纸,隔着那张旧纸,则是他崭新的大学。
风吹过办公室的窗,梧桐叶在外面沙沙作响,让人有些鼻酸。
门口很快响起动静,老马皮鞋搓地面的声音急火火的,后头还跟着另一个散垮垮的脚步声。
那人打着哈欠道:“拍什么拍啊,你和老胡怎么还这个习惯啊,相册存得下嘛。”
胡秀杰顿时朝门口瞪眼睛,“让你拍你就拍!回学校看个老师那么多事?请不动你了?”
“没。”男生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我就随口一吐槽,您别生气哈。”
谢澜抬眸看去,是个高个子男生,黑眸深邃利落,轮廓分明。明明是一副很英气的长相,气质又有些散漫,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痞气。
但谢澜的视线只和他对视了一瞬,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耳垂上——左边耳垂靠近耳骨的地方有一颗亮闪闪的耳钉,右耳没有。
老马今天穿了蓝色衬衫,还打了领带,一脸幸福地冲进来,“给你们俩介绍下,这也是我学生,在T大读金融的,叫仲辰。”
胡秀杰扭头对谢澜说,“单立人一个中国的中,辰是早晨的晨去掉日字头。”
那人随手摸出手机,撇撇嘴不乐意道:“什么早晨的晨去掉日啊,这么说俗不俗啊,哎我的天真不是我事多,您这个说法也太曲折了点。我是仲辰,仲夏夜的仲,星辰的辰。”
他语速过快,说话时好像懒得张开嘴,一串话啼哩吐噜就过去了,谢澜听得一懵。
好半天他才捋顺了点,又问道:“种下夜?”
仲辰一愣,看着他,“啊,仲夏夜。”
谢澜:“……种下……夜?夜什么?”
仲辰被问懵了,“什么夜什么?仲夏夜,没了,伯仲的仲。”
谢澜叹气,耐心解释道:“我语文不太好,播种的种,种下什么?夜?”
“……”仲辰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窦晟差点乐出声,拉着谢澜的胳膊,“仲夏是指夏天的第二个月,在初夏和酷暑之间。仲夏夜就是这样的一个夏天夜晚,伯仲是哥哥和弟弟,不分伯仲这词你不是背过吗?”
“噢噢噢。”谢澜终于听懂了,“这样啊……仲辰,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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