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明扭过头,拿着一股诡异的腔调:“你可有大麻烦了,我的小伙计!”
王苟立刻开始配合,“是——呀!噢我的甜心,看看那个没良心的把你坑成了什么样子?”
车子明:“如果我是你,我是说如果,我一定会痛打他一顿!”
王苟:“快不要说这种话了,噢谢澜,宝贝,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来吧。耶稣与你同在,我们狠狠地诅咒那个没人心的东西!”
谢澜面无表情抬眸看着他们,“想打架?”
车子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许你说文言文,还不许我们翻译腔啦?你可太他妈好笑了,操,四班怎么来了你这么个吉祥物。”
谢澜毫无波澜地看着他快乐的笑脸,拳头紧攥,许久,愤愤合上字帖。
国旗下讲完话,胡秀杰压根没听窦晟那份,直接把窦晟喊进办公室,反而让他先回来。
已经快二十分钟了。
谢澜又瞟一眼旁边的空座,心烦地把笔一丢,“这种情况,胡秀杰一般怎么处理?”
车子明连连摆手,“别问我,我没见过这种情况。要不然你去问问校长,同事二十年,他见没见过这种情况?”
于扉从桌子上撑起来,摘下耳机,回头幽幽道:“不愧是你。”
谢澜:“……”
他瞟见于扉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上有窦晟B站头像,愣了一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扉友好地把手机递过来,“要看看吗?”
——十分钟前,窦晟理论上正被胡秀杰支配的时候,他的账号竟然发了一条动态小视频。
视频是用手机录的,镜头对着旗杆底下的空地,地上有国旗和谢澜的一角影子。
偷拍的画面很抖,但丝毫不影响噩梦重温的体验。谢澜浑身颤栗听着自己朗读完那一大通屁话,而后迟疑着说出“不愧是我”。
原来那时,场下是那么寂静,风声是那样呜咽。
他是那么的,想杀人。
【@人间绝帅窦:一个先导预报,本学期末奉上年度纪录大片,看海归儿童国内硬核高中生存实录——《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友情提醒:看。到。最。后。】
妈的,贱人!!
于扉幽幽地叹气,“不愧是豆啊,在胡秀杰办公室还能发这么长的东西。”
戴佑从前面过来,将一瓶咖啡放在谢澜桌上以表安慰,“我只能说,兄弟,节哀。豆子他一般情况下——不,他从来不这样,我也不知道他这两个月怎么回事,行为逐渐诡异。明明开学前还因为百大的事消沉着,突然就浪的要起飞了。”
车子明唉一声,“能怎么回事呀?欺负外边来的小朋友呗。”
“呵。”谢澜冷笑,“你们怕是对欺负这个词有误解。”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有人吆喝道:“窦晟回来了!”
话音刚落,班级角落里响起一声桌椅推动的刮擦音,谢澜起身径直往外走,随手挽起校服袖子,像一颗无声的炮弹直接穿过人群,跟走廊上刚拐弯过来的窦晟正面相遇。
窦晟原本手揣在裤兜里散漫地溜达着,一遇到谢澜,忍不住挑开一丝笑意。
谢澜伸手一把攥住他的领口,屈起的指关节顶着他脖子下方那块硬硬的骨头,咬牙道:“跟我过来。”
身后一片吁声,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激动到捶墙。
谢澜是比窦晟矮了两三公分的,但这会他自觉目光逼人,气势高了不止一截。他攥着窦晟的领子把他上半身往近处拽了一段距离,咬牙切齿道:“没听见么?跟,我,过,来。”
窦晟手从裤兜里掏出来,笑着低声说,“约定好了不生气的。”
谢澜黑眸一凛,“谁跟你约定?”
窦晟云淡风轻地笑着,啧了一声,“视频需要,都说过的,有点契约精神嘛。去哪?”
这周围能避开这些人的地方就只有教职工男厕所。
谢澜还没开口,窦晟自己意识到了,挑眉道:“你松手,我自己走。”
走廊上的人实在太多了,董水晶不得不抓上温子森出来赶人,谢澜冷漠脸穿过那些吃瓜群众,窦晟散漫地跟在他后边,伸手,在被扯开一个扣子的衬衫领口上抚了抚,修长的手指捋平那些褶皱,啧啧道:“凶得很。”
教职工厕所里日常安静,窦晟进去后习惯性地抬脚往后蹬门,然而脚刚碰到门,谢澜反手就推了他一把,窦晟一个踉跄,后背顶上门,“咣!!”地一声将门砸入门框,地动山摇。
剧烈的撞门声把两人都吓一跳,走廊上的起哄声却越发激动。
许久,窦晟才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我打了……胡秀杰就够难缠了,你也这么凶,我的日子好难过啊。”
谢澜抬手扯住他刚刚抚平的领口,黑眸中透着烦躁,“放什么屁呢。”
“又学这些芬芳之言。”窦晟叹气,“得找车子明谈谈了,带坏海归儿童。”
“不要扯别人!”
谢澜怒想把他往前拽,然而窦晟懒洋洋地倚着门,一副泰山岿然不动的样子。
反倒显得谢澜,为了维持扼人命门的姿势,不得不往前倾着。
咫尺之间,两人的眼眸离彼此很近,窦晟看了他一会,视线下移落在他鼻尖,嘴唇,而后轻叹一声挪开视线。
“别打了。”他拗出一副哀求的口吻,“我是说认真的,胡秀杰好难缠啊,我虎口逃生,你就放过我吧。”
谢澜冷冰冰不为所动,“刚才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窦晟低叹,“动态里写的很清楚啊,说好的要出这样的视频,硬核高中生存实录。”
谢澜呵了一声,“是学校硬核,还是你硬核?”
“这个先导确实有点劲爆,吊胃口嘛。后面我会努力委婉一点的,不让你受这么大的惊吓,不过这个企划你可以再想想,要是害怕的话就算了,我跟大家说一声取消也完全OK。”
窦晟说着就掏手机,谢澜气吁吁地瞪着他,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谁害怕?”
封闭的空间里微妙地安静下去。
谢澜冷声道:“做你的视频,无论什么素材,期末好好发出来,懂么?看看你的视频最后做成什么样子,到底是海归儿童生存实录,还是问题少年驯服日记。”
窦晟抬眸瞅了他一会,笑意盈盈,“听你这意思,是要宣战?”
“呵。”谢澜冷笑,顿了顿又问,“宣战是什么意思?”
“噗。”窦晟浑身绷起的劲忽然笑散了,笑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搭在谢澜肩上,“唉,太开心了,这一天。”
谢澜看着他笑,冷酷不语。
教职工厕所朝阳,是个明卫。阳光从没关严的百叶窗里投进来,从窦晟下巴尖那里往下,一直到领口露出的皮肤,都被投上一道道修长的光栅栏。窦晟的眼眸在避光处黑得发亮,眼底盛满笑意,有些初夏的清凉。
他靠着门懒散地站着,谢澜前倾身子堵着他,有那么一会,谢澜忽然觉得两人间的相对位置有一丝微妙的怪异。
许久,他无语地把窦晟手从肩膀上拨拉下去,站直身子说,“素材是素材,坑我是坑我,怎么说吧?”
窦晟立刻并起左手食指中指向天发誓,“知道错了,从今天起开始劳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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