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晟淡笑着说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但别瞧不起我的喜欢,不然我会有点不高兴。”
谢澜愣了一会,“那你觉得你和她有可能么。”
这次窦晟沉默了很久。
久到谢澜以为他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他才低声说,“我个人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的,只是目前还没表现出太大的可能性罢了。但怎么说呢,我觉得我这个人也挺招人喜欢的,说不定有一天,突然起了一阵风,把云都吹开,人举头观月,发现月也俯身望人。”
谢澜沉默片刻,“说人话。”
窦晟说:“他也会深深地爱上我。”
谢澜:“……哦。祝你好运。”
不知为何,听到窦晟说他喜欢的是个明星后,谢澜突然觉得没那么躁了。
关键是不切实际,窦晟这个人从头到脚就俩大字——离谱。
微风徐徐,谢澜闭着眼,好像真的睡着了一小会。
他是被操场上突然响起的叫骂声吵醒的,睁眼时光线没怎么变,估摸着也就是短暂地睡着了几分钟。
窦晟的手甚至还垫在他脑袋底下没有缩回去,但窦晟人已经坐起来了,被他枕着一只手牵连着,没坐太直,蹙眉看着篮球场上。
篮球场上,十二班和文科九班两伙男生干了起来,球赛暂停,两班人口吐芬芳,场面相当恢弘。
打球的那几个连打带踹,剩下人拉扯着自己班的同学。草哥就是最主要被拉着的人,他两个肩膀被摁住往后拖,但下身在空中腾飞,飞起两脚踹在文科九班中锋身上,摁也摁不住。
陈舸也在里面,也被摁着,但他没太挣扎,仿佛只是一个被支配的工具人,巴不得早点领了薪水下班。
谢澜对着操场上的战况懵了好一会,又下意识扭头看向窦晟。
窦晟依旧平静,似乎并没有想上去的意思。旁边林荫路上还站着几个四班的男生,其中一个人在手机上打字。
没一会,温子森小跑着把胡秀杰带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保安。
“都停下!”
“停下!住手!”
“蹲下!抱头!”
这几嗓子不是胡秀杰喊的,而是那群保安,他们拿着保安棍把人群分拨开,成年男人的吼声很快就让场上安静了下来,而后九班十二班带头闹事的那几个蹲下了。
保安喝道:“干什么!你们是学生!校内打架,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女生在场边喊,“讲讲道理啊,文九打脏球啊!”
话音刚落,她就被九班一伙男男女女“吁”了。
“到底是谁打脏球啊,想赢不要命,要不要调校园监控看看啊。”
“你们理科的真就睁眼说瞎话呗。”
文科九班一个女生跑出来跟胡秀杰解释,胡秀杰板着脸听,没给她回应。
许久,胡秀杰伸手点了几个人。两个班上场的球员,包括刚才也动起手的三四个男生,全都被她点到了。
自然也包括陈舸。
一群人稀稀拉拉地跟着胡秀杰走,两个保安跟着,另外两个保安吆喝着让围观学生散了。
谢澜几乎看呆了,直到窦晟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捏才回过神。
窦晟叹了口气,“别看了,高中本来就是个容易走偏的阶段,再好的学校也总有这种人这种班。”
谢澜怔怔道:“英中不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么?”
“两极分化也挺严重的。”窦晟淡淡道:“咱们市小升初不完全看分,学区占主要吧,有很多住在附近的直升英中初中部,等初中读完了,直升本校高中部比外边的考进来容易,所以生源就有点杂。而且也不完全是学生素质问题,篮球赛本来就容易呛起来,胡秀杰一直主张撤销篮球赛,其实也不无道理。”
谢澜听了个大概,但他看得很清楚。
胡秀杰面对草哥那伙,比平时沉默许多。平时她训学生堪比阎王,但这会只是公事公办。只有陈舸走过她身边时,她才有了点表情,愤恨地搡了他一把。
窦晟低低叹气,“不是每个人都能捞,大家心里都清楚。”
晚自习上课前,戴佑过来压低声说,“完蛋,要记过。”
窦晟正解数学题的笔一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打架的那些,每个人都记么?”
“不太清楚,但据说政教处确实开了一批名单,应该不会少。”
车子明沉叹一声,焦虑道:“那可怎么办啊,陈舸也真他妈绝了,跟那伙渣子搅合在一起干嘛啊,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王苟也小声说,“我看他干架都不怎么积极,要是被记过,不就是冤大头么?”
谢澜放下笔,“记过是什么?”
戴佑说,“国内的学生都有档案,记过就是一个不良记录,在你的档案里跟随你一生,升学、就业都会受到影响,有的处分大了还会被强制留级。”
话音刚落,自习铃就响了,大家立刻回座,胡秀杰推门进来。
她没什么表情地站上讲台,轻轻敲了敲讲台桌让大家注意。
“帮老马转达一件事,数学省训营安排出了。暑假十四天闭营培训,还有现在的每个周六,从这周六开始。”胡秀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时间和地点,往谢澜这边扫了一眼,“谢澜周六的语文基础课停掉吧,秦老师说给你推荐几个比较合适的课外辅导班,你考虑下周六晚上或周日的时间。”
老师发话到这个地步,谢澜也只能答应,说了声谢谢。
按常规,交代完事情,胡秀杰就该让大家低头自习了。
可这次她却迟迟没动弹,站在那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猫头鹰们低头写了几笔,又抬头瞅着她。
班级里有种默契的静谧,前后门关着,密闭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班的人。
胡秀杰轻声叹了口气,“今年篮球赛快正式开打了,咱们班老规矩,佛系比赛,别争别抢,保证安全。”
同学们纷纷点头。
她稍微停顿下又低声道:“有谁跟陈舸关系近的,平时劝他两句,让他别走太偏了吧。”
周遭寂静,胡秀杰挥挥手让继续自习,走到窗边放空。
谢澜低头算了一道难题,再抬头时胡秀杰还站在那。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道身影有些落寞似的,和她白天雷厉风行又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过一会,胡秀杰转过身背对着班级,看着贴在黑板旁的成绩单。
四班黑板旁贴着高一以来每次学年统考的班级榜,分班后也没撕,比如窦晟的名字就高居榜首,在拼贴整齐的成绩单上高调地拉了一条横线。再比如,高一前几次考试,陈舸也稳居第二,也高调地拉了一道横线,只不过那道横线才到半途就戛然而止。
胡秀杰看了好一会,拿着水杯出去了。
第二天处分通知贴了出来,玻璃公告栏后,一纸盖公章的文件,六个名字。
谢澜跟着车子明他们去看的时候,心都悬到嗓子眼,直到扫过那张纸上所有人,没有看到陈舸,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戴佑若有所思道:“动手的至少八九个,老胡应该是把情节轻的那几个全都放掉了。”
于扉皱眉又瞅了那张纸一眼,“离谱,打个球还能干起来,开除算完。”
话虽然这样说,但谢澜明显觉得大家都松了口气,回去时终于一扫阴霾开起了玩笑,窦晟虽然之前一直都没说什么,但心情也明显好了起来。
回到座位,谢澜掀开企划本跟窦晟对接下来视频的想法。
他这边有两个企划,一个是想尝试做学习类内容,比如每周五晚上开一间线上的数学竞赛自习室。还有一个是老本行,音乐类,想五一放假去趟野生动物园,拍摄野生动物听见音乐的反应,剪出一部动物出演的小型音乐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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