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电脑架在客厅,地上堆着一沓西装,都挂封在成衣套里。
“其实律所体系也要细分,中所还是外所,综合所还是精品所,诉讼还是非诉讼。像我们刑事律所,其实对着装没有百分百的讲究,最讲究的是那些对接金融市场项目的,什么IPO啊并购啊之类的。但我还是跟你们说说吧,之前我摸不清方向时,是按照最讲究的那一套准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西装一套套拿出来给镜头展示。
“日常办公室着装,我建议选择深蓝色或浅灰色。深蓝色挑不出错,也很可能是律所里大家日常的普遍选择。浅灰色更轻松明快一点,我个人比较推荐。衬衫可以选择白色、浅亚麻、浅蓝,搭配和谐就好。”
他将几套西装放回去,小心翼翼拉开最上面的封套,抖出一套纯黑色的。
“如果是很正式的场合,比如重要客户,或重要庭审,最好选择纯黑色,黑色就是永远的主角,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手上那一套,简约的两粒扣,不带任何纹饰,还没有穿出门过。
但,只有谢澜知道,这一套的剪裁多么完美妥帖,西裤贴合着每一寸皮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和饱满的臀,无需多余的神情或话语,仅仅是单手抚扣站在那,青年男性的张力就已喷.薄欲出。
弹幕识货,一下子炸了。
-我靠,这套绝帅好吗!
-无需多言的贵气
-D牌高定,我确信!-有人注意到澜崽肥来了吗
-有人注意到谢澜眼神变了吗
-笑死,这套西装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窦晟小心翼翼地把西装又放回成衣套,连拉拉链的动作都很谨慎。
他啧了声,“有识货的啊,这套确实贵,我实习期唯一参加的一次庭审都没舍得穿。而且……”
他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瞟了一眼,低声道:“有人不让穿。”
-靠……
-他开始了
-他开始了
-他开始了
-我就知道,你怎能有一次不杀狗
-傻狗竟是我自己
-啊啊啊啊妻管严!
-前面的不够严谨
-啊啊啊啊(假)妻管严!
谢澜走过来蹙眉道:“又胡乱暗示什么呢。”
“我暗示什么了?我妈不让我穿,说新人不能太高调,怕我把老板们比下去。”窦晟耸了耸肩,“谁知道这群人自嗨什么,一天到晚跟有病似的。”
-……
-糊弄傻子是吧?
-恩爱也让你秀了,口舌之快也让你逞了,你怎么不上天?
-老子宰了你这个龟孙!
-来人,割了他的舌头!
-不是我说,当初说好的千万粉福利呢?西装豆和JK澜?一拖就是四年,你俩可真成
-对啊,出国前能不能把活给整了?
-死前最后一刻,我从怀里掏出手机:J……K……澜……
窦晟笑着不吭声,趁着扭过身整理衣服的功夫,抬头冲谢澜颇有深意地挑了挑唇角。
真·警告过窦晟不要以这身行头示人的谢澜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下巴,“什么千万粉福利,我读不懂中文。”
他说着悠然转身道:“我先去冲个澡。”
窦晟目送他,“你跟导师聊的怎么样?”
谢澜反手掩上门,“回头说。”
他进了浴室,手机戳开直播间,边洗边看。
窦晟介绍完西装,一边拾掇现场一边和弹幕闲聊。
“大体就是这样,其实对刑辩律师而言,这些西装使用场合不多。不过你们中肯定有要进精品所的,或者跟资本市场部的,包括以后要进银行券商的朋友们,都可以参考。”
他说着长叹一声,“朋友们,下礼拜我和二猫就走了,此行漫漫,我也只能留给你们这些宝贵的精神遗产。”
-放屁
-你的意思是英国没通互联网?
-去了英国就没法发视频了?
-我只知道英国确实有很多鸽子
-一扑一大网,一顿煮一锅
-你,好自为之
-豆子,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要做刑辩啊
-同,刑辩累成狗,吃力不讨好
-我们班多少同学挤破脑袋想进资本市场组
谢澜正在搓头上的泡沫,特意停下动作,有些傻兮兮地站在手机前等着听窦晟解释。
窦晟找实习时,拿了三个offer,一个外资大所,一个国内精品所,都是资本市场部,还有一个就是他目前实习的专做刑辩的小律所。
也不能说小,是一个厉害的刑辩律师自己带的,规模虽小,但名声在外,四面八方求来的当事人比比皆是。
同样是offer,前两个毫无疑问更诱人,但窦晟拒绝得很干脆。
直播里,窦晟读了几条弹幕,笑道:“确实,能去做IPO和并购的,一般不会做刑辩。一辈子都未必能做成几个匡扶正义的大案,不仅一地鸡毛,保不准还要受到人身威胁。”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当初听说你的选择我都傻了
-什么什么?难道主播不是为了频道攒素材吗?
-笑死,我真的相信你是为了攒素材
“攒素材只是一方面,确有其因。”窦晟笑起来,目光越过镜头看向镜头后方——卧室门的位置。
“还有一方面原因……其实我和二猫,应该是面临了一个相同的抉择。”
他顿了顿,“临近毕业,系里导师和学长找我谈了好几次,谢澜那边也差不多。好像最聪明的学生必然要选择最有前途的路,不然就是自毁人生。谢澜直接给逼傻了,真跑投行去遭了两个月的罪,最近暴躁得连梧桐都躲他。”
谢澜在浴室里一下子蹙眉,他有吗?
有很暴躁吗?
“但今天,谢澜小朋友结束了实习,正式给他的金融之路画了个叉。”
窦晟一边说着一边把直播镜头调转一百八十度,推开卧室房门,朝浴室里头喊,“谢澜!”
谢澜吓一跳,“干嘛?”
“你跟你导师说清楚了吧?”
“嗯。”谢澜有些无奈,虽然隔着一道严实的门,但光着身子和几百万观众隔空喊话还是怪怪的。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说清楚了,他以后不会再给我内推了。”
窦晟打了个响指,又乐颠颠地回到客厅,把镜头掰了回去。
谢澜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继续看直播。
-笑死,澜崽不是在洗澡吗?
-澜崽现在心里疯狂骂你
-不是,就你这么皮,(假)老婆能不暴躁?
-一天不打你十遍都是温柔
“谢澜选择数学专业的初衷是,对琢磨那些数学问题感兴趣。我选择法律的初衷是,对了解百态人生、真情假意感兴趣。无论别人怎么劝,我们都不想背离这份初心吧。”
窦晟自顾自解释着,对着屏幕轻松地笑了笑,“总之就是这样啦,我会去英国读个LLM回来,之后做个自由自在的刑辩律师。谢澜申请了双专业,数学系和音乐系,基于数学系无法找到让他感兴趣的工作,他会在编曲上更追求精进。”
他说着啧了一声,“无论怎么样,只要你们一天不跑,我和谢澜就一天不会饿死的。”
-靠,正要泪目
-明白,现在就跑
-不跪下喊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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