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下意识就走到这里来,也许因为郁家是他理想中最完美的家庭。
生命有缺失的人,总是会被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吸引。
他呆呆站了一会儿,打算站一会儿就回去。
夜深了,公寓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
就在三楼人声逐渐消匿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点异样。
抬头一看——
郁风晚穿着淡绿色睡衣,拎着一袋垃圾,站在二楼拐角处,目光微妙地看着他,不知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陈岸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奇怪。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深更半夜不回家,站在这里一声不吭,还傻傻地盯着人家的楼层看,看了这么久。
怎么看怎么像是偷窥尾随的变态。
他慌乱地垂下了眼睛,发动自己最擅长的技能——沉默。
郁风晚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先是绕过他把垃圾袋扔了,然后又折返来,重新站到他面前。
他微微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白皙漂亮的锁骨,平静道:“解释。”
陈岸:“……”
“不说话,我就上楼去告诉爸爸,说抓到了一个变态。”
“……我不是。”
“那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陈岸沉默片刻,低声道:“想……”
郁风晚没听清:“想什么?”
“你,”他哑声补充道,“想看见你。”
今天小狗长嘴了吗?
长了√
第41章 我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这是几个月来,陈岸第一次对他示弱。
郁风晚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小狐狸一般微微得意的神色,而是蹙起了眉头。
他看出陈岸的异常,他的失魂落魄。
那么高的一个人,身体在风中微微摇晃,神色麻木,目光茫然,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家犬。
郁风晚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凉。
“发生什么事了。”
白皙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额头,陈岸在那近似温柔的抚触中,紧紧咬着下唇,嘴唇微微颤动,说不出话来。
郁风晚想了想,道:“风有点大,先跟我进来吧。”
他牵着他,像牵着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跟父母打了个招呼,把他领回房间。
郁家父母都准备睡了,客厅的灯都关了,只有两间卧室还亮着灯。
灯光很柔和,半明半昧,让人昏昏欲睡。
温暖的,昏黄的,属于家的颜色。
陈岸恍惚想着,如果郁风晚真的是他的主人,就好了。
他偶尔会嫌他烦,可是不会随随便便丢掉他。会很敏锐地看出他的伤心难过,不嫌弃他全身滚得脏兮兮。
会在初夏的深夜,叹着气牵他回家。
郁风晚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拿了干净的睡衣,勒令他赶紧去洗澡。
陈岸洗了很久很久,久到脸色晕红,有些缺氧,才慢慢地走出来。
郁风晚已经半倚在床上,像是要入睡的样子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陈岸走出来后,勉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岸条件反射地去柜子里拿床垫,打算睡在地上。
郁风晚:“今天特许你睡床上。”
要是以往,这是陈岸想都不敢想的,然而今天也只是呆愣片刻,说了一声:“谢谢。”
这是两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床上。
陈岸花了一些时间来回想,该从哪件事情说起,太多的事情让他茫然和无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沉默片刻,慢慢地把最近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想到一件说一件,没什么条理,也没什么章法。
包括母亲的病情恶化,和冯达旦的纠葛,陆月生的背叛,冯达旦对赵正博和许腾飞的欺侮,赵正博拜托他从此与他们划清界限,等等等等。
“我经常怀疑自己是个扫把星,所有与我关系好的人好像都会倒霉。
妈妈是因为婚前早孕,才不得不早早和陈泉结了婚,不然她是打算在大城市打拼到三十岁的,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我,她或许不会那么劳累,也不会患上乳腺癌;
赵正博和许腾飞也是这样,他们本来转学过来,也许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一直读到高三毕业,就因为我那天主动和他们聊天,导致他们被冯达旦盯上。”
“陆月生曾经说我不自量力,说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午饭时坐到了他们旁边。我现在才明白,他是对的。”
陈岸隐忍着,脸部肌肉微微颤抖:“一切的灾祸,都是起因于我。”
郁风晚没有温柔地安慰他,而是忽然道:“放屁。”
陈岸微微愣怔,抬头看着他。
“伤害你母亲的是陈泉,不是你;欺负赵正博和许腾飞的是冯达旦,也不是你,”郁风晚拧起眉头,似乎对他这种想法很不爽,“你是有什么毛病,受虐狂吗,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陈岸:“……”
“再说了,我和你走得也挺近的,我怎么没倒霉?”郁风晚冷冷道,“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扔掉。冯达旦要是知道你现在是这种想法,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陈岸猛然有些醒悟。
他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冯达旦最想看到的吗。
一开始抱团霸凌他,后来发现他是个疯狗,霸凌根本不起作用,反而自己闹得一身腥,于是转而向他身边的人下手,一刀一刀捅向他的软肋。
其实就是因为对他束手无策了,才采取这种迂回策略。
他自闭难过了,正好合了冯达旦的意。
想通了这一层,陈岸心里忽然明亮了许多。
郁风晚又催促他给母亲打电话,这就是典型的“郁风晚式”处世哲学,不爽了就骂,不明白的就问,想念了就说出来。
陈岸没抱什么希望,母亲病情恶化后,这几天被送到省外一家医院治疗了,现在又是深夜,母亲不一定能接到他的电话。
然而郁风晚还是笃定地让他试一试,说他有预感,阿姨会接的。
陈岸拗不过他,只好拨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三声“嘟”之后,电话真的接通了。
母亲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心情似乎很不错,她告诉他,过几天就要上手术台了,医生都说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手术成功。
陈岸的手都险些握不住手机。
原本黯淡无光的世界,顷刻间一片光明。
郁风晚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打电话,道:“我说吧,肯定会有好消息的。”
郁风晚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几下就敲醒他混沌的脑袋,把他从汪洋大海中拯救,脑袋浮上水面,重新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陈岸又和母亲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行了,别想有的没的了,”郁风晚打了个哈欠,道,“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陈岸的心情经历大起大落,此刻看郁风晚的目光愈发浓重和恋慕。
他急需一个发泄口。
郁风晚躺下去之前,陈岸忽然抓住他的手:“你,你要不要……”
“什么?”
陈岸:“要不要,喝点酒。”
郁风晚:“大半夜喝什么酒。”
前阵子总是忍不住偷偷喝了放松压力,他好不容易才戒掉的。
“喝完之后,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陈岸此地无银地移开目光,少年的小麦色面孔忽然显出些尴尬和害羞来。
他舔了下嘴唇,喉结滚了滚,看起来竟然很性感:
“我,我好久……没帮你舔了。”
郁风晚听到他这句胆大妄为的请求,露出隐约被冒犯的神色,旋即脸上浮起一层潮红。
似乎也想起了几个月前,他们在晦暗的房间里互相探索身体的时光。
他没吭声,陈岸也不敢直接动手,于是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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