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叫价果断,钟应好一阵愣神。
之前的热门藏品,不乏这样的竞拍,但都是几千欧、一两万的往上加,这人竟然翻了倍?
价格高涨,陈会长顿时觉得脸上无光,立刻安慰道:“没关系,这次我们商会凑足了资金,一百三十万欧以下,毫无问题。”
说着,他示意秘书再次竞价,十一万欧。
钟应悄悄计算汇率,感慨于清泠湖商会的慷慨大方。
一百三十万欧,差不多都得一千万人民币了。
他只希望这琵琶能拍得便宜点,要不然卖了他和师父,都还不上商会的恩情。
然而,事与愿违,这边秘书刚出价,那边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五十万欧!”
瞬间,钟应他们这一排的人都顾不上震惊,全都下意识去看和他们竞价的对手。
那是一位褐发蓝眼的标准外国人,他西装革履,戴着蓝牙耳机,目不斜视。
严肃沉稳的模样,仿佛刚才超级加倍的不是自己。
“五十万欧……”
莎拉都忍不住出声,“这人是疯了吗?”
“拍卖行嘛,价高者得。”
陈会长被他激起了压力,直接吩咐秘书,“加价,我们出八十万欧!”
五十万、八十万……
琵琶价格火速飙升,钟应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频频去看那位竞争者。
幸好,这次对方没有立刻发疯,似乎在犹豫。
他身边坐着几位同样衬衫西装的职业人士,低声和他交流着什么,眉目严肃得如出一辙。
钟应记得这人的声音,他应该没有对前面三件标的物出过价。
无论是打得火热的皇室珠宝,还是名家名画、神秘帽子,这人都兴趣全无,像极了冲着琵琶来的。
果然,钟应的猜测刚起,对方抢在拍卖师询问前,又举起了牌子。
“九十五万欧。”
这次加价比较温柔,但钟应听得一阵心痛。
他忍不住捉住师父的袖口,“九十五万,师父,九十五万!”
樊成云也是愁眉苦脸,九十五万欧超过七百万人民币,虽然琵琶珍贵,但这次竞拍的钱都是清泠湖商会凑的,价格太高,实在是……
他正要和陈会长说这次算了,另想办法。
还没开口,就见陈会长怒火中烧,夺过了秘书的牌子,亲自举了起来——
“一百三十万欧!”
德语报价数字准确,发音标准,震得钟应、樊成云、莎拉无话可说。
清泠湖商会突如其来的提价,引得拍卖会场窃窃私语,显然惊讶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在场的所有参与者。
一把朴素的木制琵琶,竟然开始翻倍抬价,作为围观者自然提起了强烈的兴趣。
周围英语、法语、德语接连议论。
莎拉想说什么,又看着陈会长愤怒的神情,不敢开口。
钟应和樊成云如临大敌,沉默不语,几乎浑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听觉上,唯恐对手再来天价,又急迫的想听到拍卖师大喊成交。
一百三十万欧一次。拍卖师开始倒数。
一百三十万欧两次。
钟应心脏剧烈跳动,盯着木兰琵琶不肯挪开视线。
一百三十万欧的琵琶……
他只能祈祷,这必须是郑婉清的雌蕊琵琶才行!
“一千万欧。”冷清女声突兀的中断了倒数计时。
全场瞬间寂静,又炸起窃窃私语。
钟应难以置信,他转头去看,却见到最终出价的女性,金发西装,恰好坐在褐发蓝眼西装男身边。
而且她用的,正是身边褐发蓝眼西装男的号码牌!
“一千万欧……”
陈会长听得清楚,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差不多是一个亿了!”
第17章
五万欧起拍的琵琶, 变成了一千万欧天价。
别说陈会长,就是整个拍卖现场的竞拍者都觉得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钟应听到无数人低声交流,大部分参与者都重新查看手上的介绍册, 确定这只是一把唐代琵琶,而不是唐代皇室御用绝品琵琶!
“这不可能, 我从没听说过一把琵琶能够拍到一千万欧。”
莎拉皱眉说道, “有史以来只有维奥当拍出过这样的价格。”
换个时间, 钟应必定好好去询问维奥当是什么神仙乐器。
可他无比清楚, 能够拍价过亿的中国乐器大多是传世古琴,从来不会有琵琶的身影。
现在, 他紧紧盯着那位金发女士,无法挪开视线。
拍卖师还没开始倒数, 她竟然不打算等着看结果, 傲慢笃定的站了起来, 还带走了身边西装革履的同行者!
钟应立刻站起来, 追着他们的身影跑出去,甚至没来得及和师父打招呼。
他无比确定, 商人不是有钱乱花的傻子, 能花费一千万欧拍下这把琵琶的人, 必定懂得它存在的意义。
那他就必须去确定,这把琵琶的来龙去脉。
去确定它到底和楚书铭、郑婉清有没有关系。
“女士!”钟应大声喊住前行的买主,对方诧异又戒备的与同行者停了下来。
他急切的说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一千万欧买下这把琵琶吗?”
对方还没回答, 拍卖行忽然窜出了无数手持录音器守株待兔的家伙。
“一千万欧的琵琶,请问这是真的吗?”
“那么您对奥匈帝国珠宝有没有兴趣?”
“还有那顶神奇的纽豹礼帽, 是否真的如传说一样, 藏着所罗门的宝藏地图?”
五六个记者像是准备已久, 冲着金发买主齐齐开口。
钟应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话,给对方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不好意思,我并不是……”
可惜,他的道歉还没说完,记者立刻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请问今天您也参加了拍卖?”
钟应往后撤退,拍卖行的保安恰好赶来,将这些人驱逐了出去。
“小应?”樊成云走出来,只见外面一片混乱,“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那个买家是冲着琵琶来的。”
钟应焦急的指着前方登上车辆的金发女性和褐发同行者。
“他们没有对其他拍品出价,肯定是知道这把琵琶的来源!”
一千万欧不是小数。
钟应甚至觉得,如果清泠湖商会或者其他竞价者开出超过一千万欧的价格,她也会眼睛不眨的加价买下。
樊成云听完,看向了身后走来的艺术乐团副团长。
“莎拉,你认识他们吗?”
莎拉眯着眼睛,仔细去看那辆车,表情从茫然变得错愕。
“我认识这车牌号。”她语气无奈又欣喜,“我知道是谁买下琵琶的了,跟我来。”
音乐之都,有钱人都喜欢音乐。
再没有比奥地利艺术乐团更神通广大的社交网络,也不会存在莎拉不认识的有钱人。
但是,这位一千万欧拍下琵琶的商人比较特殊。
特殊到莎拉请求陈会长稍作休息,由她带领钟应和樊成云两位古琴演奏者,前去拜访。
去的路上,莎拉一脸凝重,请求道:“待会无论这位先生如何激怒两位,也千万不要和他争吵。”
“他脾气不好?”钟应好奇问道。
莎拉十分不齿,肯定说道:“他是个混蛋!”
混蛋商人弗利斯,是奥地利著名的珠宝商。
集团名下众多奢侈品金银珠宝品牌,以及多家艺术画廊、拍卖行、乐器行,可谓是根深蒂固的大财主。
莎拉叹息一声,补充道:“而且他也是维也纳拍卖行的股东之一。”
“股东?”
樊成云提出了质疑,“他既然是股东,看上了这把琵琶,为什么不直接私下交易了?”
不是没有临时撤拍的物品。
稍稍有点儿关系的客户,都能走通自己的私人关系,联系上藏品原主,敲定合理的价格,撤销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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