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程其实并不是在那一天才真正意识到,他和宋笙之间的关系必须改变。
毕竟宋笙对他的态度几乎没有掩饰过——对那个男人而言,这种东西又何必掩饰?
他就是将江程当做了亲侄子看待,两人的年龄差就摆在那里,江程也是由江书景亲手交到他手里的。
作为一名长辈,宋笙对江程宠溺、包容,几乎算得上是完美,只是江程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关系。
他迟早得主动踏出那一步。
主动地将他与宋笙之间的那根纽带撕碎、重建。
只是即便《极乐鸟》拍摄结束,而他投入到了另一轮拍摄工作中,很难再与宋笙朝夕相处,他依旧做不到不思恋这个男人。
有些东西,轻易地就能刻入骨髓,再也丢不掉。
有些习惯,一旦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也许一辈子都改不了。
在没法与宋笙见面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渴望见面,渴望和他说话,渴望宋笙对他笑,亦渴望触碰他。
这种无止尽的渴望像是一头野兽,在他的身体里叫嚣、撕扯,将他的理智摧毁殆尽。
但所幸,只能说是所幸——
那一天、那一刻,宋笙望着他的眼神,将他狠狠拽回了现实。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形之中撞击了他的大脑,非要让他清醒过来不可一般。
江程再一次清楚意识到,即使宋笙在意他,那种在意也并非源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而是源于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无论宋笙望着他的眼神有多温暖,望着驾车驶离那人的眼神有多淡漠,可一种看小孩的眼神,和一种看男人的眼神,又如何相提并论?
看看他吧。
将他当做一个男人来看待他吧。
他已经二十一岁。
仅仅七岁的年龄差,真的至于化成一道鸿沟,无法跨越吗?
江程的心在那场大雨中渐渐沉落。
理智重新回归了他的身体。
他亦知道,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已经到来了。
……
大雨持续不断地落着,闷雷阵阵。
江程撑着伞,慢慢穿过无人的大街。
四年前的那一天,发生在那条弄堂口的对话只有寥寥几句。
“怎么愣在这儿了?跑过来的?”
“……生日快乐,笙哥。”
“这是送我的礼物?谢谢,是香水?”男人轻笑地看着手中的小礼物,而后抬起头温柔道,“进去坐坐?”
“不了,明天还得早起去B市。”他以目光凝视着那个男人的容颜。
“B市?剧组那边呢?”
“已经拍完了,今天刚杀青,明天去B市是别的工作。”
“江书景给你安排的工作这么密集?”男人眯起了眼。
“不怪二叔,是我让他这么排的。刚才和你在一起那个人是谁?朋友吗?”
“几年前交往过一段时间的人,今天顺路路过这里,所以进来聊了两句,怎么了?”
这个男人向来坦诚,而他的答案亦没有出乎江程的意料。
顿了顿之后,他低声道:“笙哥——”
男人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沉默过后,他扯了扯唇角,轻声道:“不,没什么。”
“笙哥,我们下次再见。”
……
后来那四年里,江程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哪一天他从任何人口中听闻了宋笙的喜讯,他是否会后悔?
下定决心暂时淡化与宋笙之间的联系,是否有必要?
宋笙会感到疑惑吗?会对他生气吗?或许将一周几次的微信联系缩减成一周一次,将每周一次的电话缩减成每月一次,就能……
不行。
江程终究知道,他必须对自己狠下心来,才能专注地完成当下的自己该完成的事情。
而宋笙——江程亦清楚,作为同样对他有着期许的人,宋笙绝不会因为他投身入事业当中而生气。
因此很多东西,就先忍下来,抑制下来吧。
等到他彻彻底底成长之后,再谈。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他是否有可能会永远失去拥有宋笙的机会?
也许。
他从未和宋笙做过任何约定,宋笙当然不可能在原地等他。
那个男人如此优秀,从不缺少追求他的同样优秀的男性。
哪天拥有了新的恋人,也毫不奇怪。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虽然人人都想要追求同等的回应,但并非必须有回应,爱情才能维系。
江程觉得,即使到头来他只能永远看着宋笙的背影,他亦大概能这样遥望一辈子,追随一辈子。
……
酒吧内,江书景已经很醉了。
他的好友傅匀明笑呵呵望着他,而宋笙亦笑着听他醉醺醺说起从前的江程。
说起江程曾经有次拍悬崖戏,虽然那悬崖就是个道具,后期会把道具做成一道悬崖,可毕竟是非常危险的动作。
导演都主动开口劝江程换专业替身了,江程却还是想自己上阵。
结果这段戏效果是非常好,可是和道具撞击的过程中,江程手臂上的肉也是狠狠被擦掉了一整块。
江书景锤着吧台,痛心疾首说,宋笙你看过那部电影,应该记得那个镜头吧?那可不是血包,那是真的江程流出来的血!我赶到医院后就对那小子痛骂一顿,结果他还有脸说一点都不痛,他是丧失痛觉了吗一点都不痛?!还好那伤口没留下疤,真是气死我了……
就在这碎碎念中,风铃声响起。
宋笙怀抱着满腔复杂又柔软的心情抬起头,和江程对上了目光。
今天他亦全副武装,帽子口罩一件不少,只有那双luo露在外的浅咖啡色眼眸清澈地倒映着宋笙的身影。
而这一瞬间的对视,亦仿佛浓缩了整整七年的时光,让宋笙的心脏微微紧缩。
江程走到吧台前,扯下口罩,倾身吻了下宋笙,嗓音低柔道:“七夕节快乐,笙哥。”
宋笙闭上眼感受着温柔的吻,手中被塞了一个小礼袋。
他睁眼低头一看,张了张嘴,道:“香水?还有……”
在似曾相识的小香水旁,还有一个黑色丝绒盒。
江程看了看烂醉如泥的江书景。
傅匀明非常有风度:“他我会看着,你们随意。”
江程和宋笙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笙笑了笑,江程拍了拍江书景的背,得到了他二叔一个晕乎乎的酒嗝。
而后,宋笙牵着江程的手,上了二楼。
吧台边,傅匀明突然听到江书景嗤笑道:“老傅,你知道前段时间有个傻逼给我侄子下了药吧?”
“知道,”傅匀明悠悠喝了口酒,笑着说,“被你侄子利用的那个。”
“草,”说起这件事,江书景还是来气,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听说那傻逼最近项目连连翻车,江程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当那傻逼自己搞砸了工作赖我身上,后来我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是宋笙动的手!”
“那家伙,闷声不响的,都不来跟我商量商量,不然咱俩联手肯定能再搞点大事情!江程虽然是故意喝的那一口,可狗东西下了药就是下了药,就该好好收拾收拾……嗝!”
傅匀明笑而不语。
江书景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他喃喃道:“宋笙那家伙对江程真的是宠,把江程交到他手上我是放心,只是老傅,我怎么有种送儿子出嫁的感觉呢……呜呜呜呜……”
二楼,进门后,江程就拿出了那个黑色小丝绒盒。
摆在里头的,自然是两枚戒指。
戒指的设计并不浮夸,白金质地,中间镶有一颗钻,靠近指腹的位置则刻有两人名字的首字母。
宋笙笑了,江程牵起他的手,低声道:“这不是求婚戒指,求婚戒指和结婚戒指我之后都会再去定做——”
宋笙笑意更深,江程耳朵红了起来,抿了抿唇:“我知道我想得远了点,但是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没有考虑过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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