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闻恪看着他,终于正经发话,“也是最后一次。”
明融近期出台了一项吸引各大集团蜂拥前来寻求合作的房地产营销策划案,几百个亿的项目,闻泽详细地浏览完手里的合同,每一页纸的内容,都体现着巨大的钱财交易。
他歪了下头,目光从白纸黑字转移向闻恪,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想让我选择‘盛威’?”
闻泽如实道:“‘盛威’并非我心中的最优选择,尽管两大顶尖集团合作能够提升这个项目在金融圈的档次和话题度,但越是有能力、并且擅长掌控资本的人,越是容易出现利益冲突。”
他停顿片刻,坦言:“‘盛威’一直想与我们合作,但在利润分配上始终不合我意,我若是做出让步,他们得到的好处可就太多了。”
话虽这么说,闻恪草拟的这份合同却充分体现出“双赢”的原则,闻泽朝后仰向座椅靠背,身体细微弹动两下,道:“这么大一块奶酪给了‘盛威’,以我的个性,总得让他们吐出点儿东西来。”
“闻恪。”闻泽问,“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炽烈的阳光倾洒在地毯,闻恪夹掉快要燃尽的烟,用指腹捻灭,而后双肘拄膝,弓身说:“我要‘盛威’放弃一个人。”
闻泽撩动眼皮看向他:“谁?”
闻恪:“华峰娱乐执行副总裁,裴宇成。”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66章
闻泽机敏地捕捉到闻恪眼里的怒意与仇恨,能让他指名道姓、恨之入骨的人,不难联想与昨天突发的热搜新闻有一定关系。
大集团不会只与某个人有钱财往来,闻泽稍加旁敲侧击便清楚,闻恪是想让“盛威”放弃与“华峰”的利益链,至于这两者之间有何金钱交易,他概不关心。
闻恪急于回北山,无意多留,他不能让姜以安离开他太久。闻泽同钟杰送闻恪到电梯口,然后走回办公室,立在巨幅落地窗前,注视迈巴赫缓缓驶离金融街。
闻恪这一趟回明融,总共办了三件事:其一,拉近了与闻泽兄弟间的关系,过年时严鸣的一番话他听进去了,毕竟,闻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其二,促成两大金融集团“互利双赢”的合作;其三,撕掉了裴宇成的保护伞,让他肮脏的勾当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闻泽的动作足够快,一通电话打给盛威总裁表明意图,若有似无点出来“华峰”这家公司,对方诚恳地向他保证,今晚就能让闻泽看到他们的诚意。
迈巴赫还未抵达北山,闻恪接起闻泽的来电:“晚上给你想要的结果。”
闻恪右打方向盘下延承高速,直行上K3:“好。”
通话未断,空出一段难言的沉默,几年不见闻恪,一见就让闻泽有所畏忌,从他的胸襟、为人处世的方式以及不容小觑的决策能力,越来越让他明白父亲当年为什么会选择闻恪。
正思忖着,忽然,闻恪道:“我不会再回明融。”
闻泽微不可查地松一口气,踌躇再三,他决定放下姿态:“谢了,弟弟。”
驶过嘉崟关,轮胎卷起的浮尘落下,闻恪将车停稳,刚熄火,姜以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闻恪迫切地推开车门索取一个拥抱,在柔软的臂弯下卸掉一天的疲惫,搂紧姜以安细细地感受他的呼吸,觉得无比踏实。
“苏晴他们来北山了。”姜以安轻抚闻恪后背,“在赛道飙车呢。”
“嗯。”闻恪把人抱起来颠了两下。
姜以安扶住他的肩膀:“事情都办完了吗?”
闻恪说:“差不多了。”
姜以安向他吐苦水:“这儿的床太硬了,睡得我腰疼。”
闻恪借机揉一把细软的腰身,对姜以安道:“现在回屋吃饭休息,再委屈一晚上,明早起床我陪你看日出。”
姜以安朝他伸手:“北山的日出很美吗?”
“我一个人看呢,还成吧。”十指紧扣,闻恪前后晃悠着胳膊,“和你一起的话,很美。”
一整天的惴惴不安趋于平静,有闻恪陪在身边,姜以安才有了些胃口,乖乖地吃完饭,脑袋挨上枕头,尽管困意浅淡,却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
待他睡稳后,闻恪轻轻掩合房门,步出矮楼,迈巴赫旁边站着四个熟悉的身影,纷纷朝他挥动手臂。闻恪呷起根烟,深吸一口,抬眼望向火红的天际线——是时候了。
午夜时分,裴宇成在家中悠闲地泡澡,偌大的浴缸洒满马鞭草浴盐,养人的热气拢上天灵盖,清醒的意识被蒸得昏昏沉沉。
手机在盥洗池旁震响,他享受着惬意的舒适,无心去管。谁知扰人的铃声持续不断,第六次,终于弄糟了心情,裴宇成起身往腰间裹一圈浴巾,头发背在脑后,光脚转移至镜前,低首扫一眼屏幕上的号码,不自觉拧起眉毛。
他不耐烦地滑屏,带着微许怒意道:“我说没说过,不要随便打我电……”
“老板,邪了门了,真的是走投无路才给您打的电话。”听筒里的声音似是哭腔,语速极快,“之前的交易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盛威’的赌场、酒店、KTV全不让我们进了,我他妈说破了嘴皮,对方就是不认我们,客户今晚必须拿到货,如果只是小剂量,我还能找个隐蔽的地方交验,这么大的数额,我实在不敢自己定主意。”
裴宇成揉捏太阳穴,冷静地抉择:“保险起见,先取消这一单生意,安抚好下家,明天我抽空去一趟‘盛威’了解情况……”
尾音未落,取而代之是一片混乱的嘈杂,掉落的手机砸出“咚”的一声,引擎的嗡鸣闷在听筒上,裴宇成顿觉一丝不好的预感,像是应证他所想似的,警笛声伴随恐惧突兀地扎进耳畔。
线路中断前,他听见对面凄惨地喊叫:“快上高架!妈的,是条子!”
裴宇成在放下电话后的静谧中一点点丧失了原有的镇定,他顾不上礼数,深更半夜拨通“盛威”市场营销部总经理的号码,三通均是忙音。
他立在大片闷热的潮湿中,身上却冷得打颤,当他察觉到某种可能性时,甚至有一瞬的惊怒,无力感猝然涌遍全身,险些没站住脚。
——他被“盛威”卖了。
裴宇成极力克制汹涌如潮的慌乱,稳住心神,擦干皮肤,迅速套上衬衫,没系扣,袒胸坐进沙发。他点开通信录打给自己的助理,干脆利落道:“去茉藜小区把姜以安给我带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钟表一分一秒地走针,裴宇成如坐针毡,煎熬难耐,任发丝被空气蒸干。一小时后,对方回电,气喘吁吁地说:“403是空的,人已经走了。”
裴宇成闭合双眼,理智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竭力镇静道:“立刻通知高层领导,清理公司内部所有存货,我近期不回去了,可能要离开景南避一避风头。”
将手机SIM卡拔/出,折断芯片扔进马桶,裴宇成攥紧双拳,怒不可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如果他知晓缘由就会发现,他曾用十天毁了姜以安的“十年”,而闻恪毁掉他的人生,仅用了一天时间。
争分夺秒把衣服穿戴齐整,精简携带几件行李,裴宇成冲出房门,将一概琐碎扔至后备箱。约莫两三点钟的光景,景南市四处仍亮着霓虹,他发动白色卡宴,倒车打轮,披着夜色落荒而逃般驶上公路。
同一时刻,闻恪的手机响起,屏幕显示来电人谢戎:“料事如神啊,裴宇成果然跑了。”
矮楼前厅仅余一盏廊灯照明,昏黄光线落在闻恪冷峻的侧脸,他问:“有把握在市内逮到人吗?”
谢戎胸有成竹地说:“上昌江大桥前我就能……操!”
闻恪凝视大门外的漆黑,神色无澜。
谢戎大嚷:“这货居然提速了!这他妈什么鬼速度,太快了,难不成他发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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