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新的规矩从现在起生效。”指导老师指着第一条说,“每天的课程不同,通过活动课与体能课的表现,我们会提供给你们生活用品。”
“如果表现不好呢?”有人问道,“你们得考虑到不同人的体质……”
“这是你们自己考虑的事情。”她说,“上级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明白了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
“在这里不要对我说‘可是’,所有规则的追加,都得在你们自身找原因。”
“是……”
叮嘱完其他事宜以后,老师清了清嗓子,继续补充:“食堂的午餐会照常供应,没有别的事的话,你们可以准备下午的活动了。”
她的离开同时带来了新一轮讨论的狂潮,所有人都为这个强横的规则紧张不已。越川却留意到,此时的局面与第一次军事训练已有太大不同。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磨合,近乎所有人都形成了自己的团体。他们排挤外来者,针对自己的死敌,并计划如何才能取得想要的狗牌。
越川并不关心他们讨论的话题。他放下一口没动的南瓜粥,准备将餐盘放至回收口时,一名拳击手打扮的高个子女性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心里有了答案。
越川礼貌地朝维拉点点头,试图从她的身旁悄无声息地走开。维拉见状连忙拉住他:“你低头干嘛?我又不找你麻烦,还记得我吗?昨天我们见过面的。”
“嗯。”
“昨晚过得怎么样?”维拉一脸兴趣盎然,“魏的床应该很柔软吧。我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打好过关系,他可嫌弃我这样的Alpha了。”
越川没说话,径直走向回收口。
“难道是一个不可言喻的夜晚吗?你其实看上去脸色还不错,但为什么心情这么差。”维拉跟在他背后,懒洋洋地推测道,“魏的睡相不好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越川还是不愿回答。维拉猜测他可能是生气了。
真没劲,多讲两句话好像能要了他的命。她只能打消套近乎的念头。
“好了,既然你不想和我这样的大美女做朋友。那么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她耸耸肩,说,“魏有重要的工作交给你,要求你在早餐结束后尽快赶到院长室。”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瞬聚拢在了她脸上,男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嘴唇轻轻动了几下。
维拉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
如果没有这个名字,这孩子或许一整天都不会正眼看她。
越川点了点头,仿佛连拒绝也不曾想过。
***
“魏,人送到了。”
“知道了。”
院长室的门朝着侧边推开,越川一进去就看到魏谌伏在办公桌前工作的身影。男人戴了一副细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对极其冷感的眼眸。
他只看了自己一眼,越川就耳朵发热。在那纯粹的琥珀色深处,似乎藏着旁人看不透的情愫。
维拉推着男孩上前去,被邀请者却不敢先发言。
“看起来这里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了,我就先走啦?”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魏,有事叫我,我今天可是随叫随到的。”
“不许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
维拉哼着童谣兴高采烈地离开后,院长室有过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魏谌发话。
“你的指导老师告诉我,你处理文件的能力相当不错。”他捻起一面纸张,说,“放心,为我做事不会使你受累于规则,你将得到最为公正的对待。”
“好。”
“过来吧。”
越川乖乖上前。魏谌将一沓厚厚的文件推到他跟前,目光却徘徊在一份报告的上半部分中。他的戒指轻轻擦过越川的手背,也许是无心的,也许是刻意为之,但无论真相为何,都引得男孩多看了他好几眼。
“把这上面所有的文字翻译成通用语。”魏谌交代道,“翻译好了以后,整理出一份手写稿给我。”
“好。”
“你可以在我旁边,或者对面办公,随便搬一张椅子就好。”他看也没看他。
越川不免疑惑起他的态度。他们的亲密无间随着一个新生的早晨消失无踪,迎来的只有距离与落差感——犹如再正常不过的陌生人与上下级关系。
这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很奇怪。
不,先别急着低落,奇怪之处不止于此,他为什么要突然决定焚毁生活用品。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吗?——魏谌应该不会有意去了解真相,或许这只是维拉的一次透露。但这个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男人,真的可能为了那件事,不惜修改规则?
越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联想下去。
“你的答案呢?”
“好。”他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在他对面听话地坐下。
-
这个小鬼陷入了相当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在他翻阅文件,注意力集中在纸页上的空隙,魏谌的指节碰在唇前,似笑非笑地端详着他。食指擦过纸张边缘,他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新规则怎么样?”
“嗯。”越川全神贯注地动着笔,连自己通红的耳垂被盯着都没注意到,“但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这样做。”笔尖欲言又止似地顿了一顿,“为了什么。”
“越川。如果我告诉你。”魏谌斜过身子,眼眸饶有兴味地眯起。他修长的手指挑起男孩的一缕黑发,不以为意地把玩起来,“——这都是为了你呢?”
越川转椅下方的金属忽然发出下沉时响亮的咔咔声。瞧啊,他脖子都红了,笔尖拖长最后一道笔划,不断地往外打着圈。
魏谌忍俊不禁。
一切都在计划中,不是吗?
第17章
一段存在双向好感的关系总是比较稳固,却很难有太大的进展。尤其是在双方地位严重不均等的情况下,狩猎的成效也会大打折扣。
但这也带来一种便利。一旦上位者展露出回避倾向,另一方极有可能反扑上来——为了保留特权,为了地位与利益,他们往往会选择主动出击。
不过据魏谌对越川的了解,这个小家伙可能更愿意让疑问烂在肚子里。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能将乌鸦骗入圈套的诱饵。
这当然只是一个开始。魏谌颇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我?”
越川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他没有与之对视,只能通过魏谌的手指动作来求证真伪。
“对,为了你。”钢笔在男人的指尖飞快旋转起来,最后当着两人的面攥紧,“你觉得会是什么意思?”
越川感觉此刻忍受着手指压力的不只是一支钢笔,还有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他坐直身体,语气格外生硬。
“她告诉你了。”
“当然,我是维拉的雇主,她向我报告任何异常都是职责。”魏谌笑了一声,“何况,有人自己的被窝不睡,偏偏跑到我的房间来——这可不同寻常。”
“抱歉。”
“我没有在指责你。”魏谌十指相嵌,压在下巴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吗,你看上去对昨晚有诸多不满。有什么想与我分享的?”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片刻也说不清的犹疑。越川竭力组织起并不繁琐的字词,但他很清楚,不是语言本身在阻止他这么做。
“我不知道。”
魏谌缩回身子,干脆利落地从谈话中自我割离出来。
“好吧,既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道,“继续你的工作。”
他要走了吗?
他——
“魏先生,等等。”越川着急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边,探身过来。困扰他已久的心声脱口而出,“你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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