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口感滑腻的雪茄茄衣,这些小小的碎屑在他的舌尖聚出苦涩。
“不看了?我以为你对这小子很感兴趣。”维拉竖起拇指,看了一眼窗外。
在确认自己的雇主对故事接下来的发展没有兴趣之后,她绕着书桌走动起来,犹如一只灵巧的黑猫。
“不看了。”魏谌漫不经心地整理好桌上的资料,淡淡一笑,“不过是单纯的求偶行为而已。”
这些资料记录着值得他关注的一些人,履历、出生地、姓名,甚至收容时的家庭背景。每一份报告的右上角都贴有照片。被他摆在最上方的记录对象,有着一对标志性的灰眼睛,气质阴沉,长相也不错。
不过其中的内容才是他兴趣的源头,尤其是……那些过往经历。
“他看起来伤得很厉害。但你选择了视而不见。”维拉啧啧摇头,“你可真是个坏人,魏。”
“这不是对自己老板说话的态度。”
“好吧,大老板。你不觉得刚才被你吸引的那个小鬼好像挺正直的吗?他说不定符合你的标准。”
“你似乎很看好他。”魏谌的指腹刮过纸张边缘。
“是啊。为什么不呢?想想看,你们才认识多久,他都能在不经意间向你求偶。”维拉撩了一下短发,露出耳廓精巧的装饰品,“这就是一张好脸蛋的魔力吧,我都要嫉妒了。”
魏谌拨弄着长支火柴盒的滑盖,让人参不透他的用意:“你觉得他会是那个即将分化的Alpha吗?”
“我不确定。但你之前确认过,他身上暂时没有信息素的味道。”维拉自说自话地拿起一支雪茄,弹掉茄帽,在磷面刮起的火苗中将之点燃。她缓缓吸入肺部,“不要单纯用体能来判断分化性别,我们以前也出过好几次差错——咳,该死,怎么是这个味道。”
魏谌没有评价,他静静品尝着烟雾在口腔扩散的舒适感,以及津液的加速分泌。
“……也对。”拇指抚摸过权戒表面,他兴味盎然地捏紧雪茄,看着照片上面容稚嫩却双眼无神的孩童,“小家伙,我很期待。那些被你隐藏在伪装下的,到底是什么。”
说罢,他将烟头按在相片中央,狠狠碾灭。
***
活动课一结束,越川就被送到了医务室。确认过伤势以后,医生立刻对他进行消毒与包扎的处理,并在伤腿两侧固定好夹板。
直至为手肘等部位的擦伤上完药,越川的麻烦才告一段落。他被要求留在医务室观察一段时间,期间,医生被人叫了出去。
“阿越。”原本打算陪护的池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有些坐不住了。他伸手捻好被子,起身道,“晚饭我会送过来的。你好好休息。”
“谢谢。”
越川盯着自己被固定起来的伤腿,摊开了手上的故事书。这是雅各布留给他打发时间的译本。看开头的内容,大概讲述的是爱情故事。
“那我走了……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
“好。”
医务室的门被轻轻带上,越川翻开书目,将自己沉浸在蝗灾与发霉的庄园之间。但很快,门又打开了。
他推测这一回的开门者可能是医生,因为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对周遭环境很了解。可隔帘拉开的一瞬他又收回了自己的揣测。越川猛地拽过被子,遮住下身。
他的后颈升起一阵蚀骨般的电流。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让他不至于对突来的袭击无所适从。
终于对自己的处境有所觉察,男孩僵硬地仰起下巴,视线却不经意对上了一双狡狯暧昧的眼眸。
“我打扰你了吗。”带着放荡又迷乱的气息,魏谌微笑了一下,俯身靠近,“……看样子,好像没有?”
他西装革履,米色西装最上与最下的纽扣解开。一条怀表链,搭配向上拉长腰身的意式窄腿裤,全身上下简直挑不出一丝错处。唯独衣领处一截白皙的脖颈,泛着近乎烂熟的诱惑。
第6章
维拉说得对,这个小家伙很正直。他在努力隐忍,借此与面部肌肉达成和解。
——看看他的手,被子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魏谌指骨抵在鼻子下方,嗤笑起来。他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自己的眼睛?
小可怜。
他的灰眼睛四处逃避,却无路可退,只能保持冷静而克制的对视。像是一颗玻璃球的表面,没有光泽,晦暗,是内心世界的深渊。在这样的瞳孔里,魏谌找不到焦点。
他看过很多人,破解过无数的情绪密码,人们在他面前跟刚破壳的小鸡没有区别。
这小子也不会例外。
想到这里,魏谌抬起左手,小指有意无意地蹭过对方的脸颊——这是试探,也是露骨的勾引。
他感到一阵干燥的暖意。失速的血流,心脏涌起的热潮正急切地回应着触摸者。很显然。魏谌好笑地轻哼一声,这小子已经准备咬钩了。
-
越川没想到魏谌会主动接近自己,以至错失了逃跑的良机。
挥之不散的Omega信息素似在挽留他的离去,抚平他的恐惧。可它如同姿容艳丽的海妖,利爪与歌喉随时能将自己撕碎。他连忙歪过肩膀,避免进一步接触。
突然,手指的温度从脸颊边悄然溜走。越川忍不住抬眸,想要从对方阴晴不定的眼眸里得到答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这么忽然地抽走?
魏谌对此视而不见。他动作自然地从床头拿起病历簿,随意翻看起来,好似刚才的挑逗只是心脏的错觉。手指拈起一页纸张时他余光一瞄,就觑见越川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捻搓着被角。
——看看这个小可怜,他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羞愧、恐慌,以及对自己伪装的不自信。
简单易懂。
他抽出贴身存放的银质钢笔,咬住笔帽,将杆身顺时针旋转一圈。笔尖的横刃轻戳过纸面。在越来越热的呼吸声中,魏谌松开领带,“唰”的一声拉拢背后的隔帘。
“好了。”他说,“现在没人会打扰我们了。”
-
有些事并不能全都归咎到年龄上。
先是信息素,它来到鼻腔的感觉奇妙得像一场旅行,香味几乎要从越川的喉咙溢出来。
接着就是脱轨的思想。
越川不想承认。他一看到魏谌,便忍不住揣测起对方后背的纹身,绝妙的身材,以及胸前缺席的两枚环饰。
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的在好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款式的。
他现在还戴着吗?
最后,越川实在忍受不住男人的视线,他想要翻开书目,可又觉得中途逃避不太礼貌。
“魏先生,谢谢。”
“为什么谢我。”
“你来看我了。”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慌乱,“谢谢。”
“在我的地盘上,有人受了不该受的伤。”魏谌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冠军侯选人。我当然要来探望一下了。”
“嗯。”
魏谌看着他无话可说的样子,嘴角勾起的幅度很小,似是在嘲笑。
“我是为了公平而来的。说说吧,从你追上我们的冠军,到被抬进医务室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这个奇怪的问题难倒前,越川总觉得他知道答案。他不相信一个看上去想要掌控一切的人会错过事情的真相。可他猜不透魏谌这般诱供的用意。
“只是小伤。”
“我不需要这样的回答。我要的只有——诚实。”魏谌来到越川被吊起的那条腿边,屈起手指,弹了弹夹板,“好比这里的医生不会告诉你确切的病因,因为他不会对你诚实。知道为什么吗?”
越川看着他:“他听你的。”
“对。”魏谌痛快地承认了,“你的病名与具体的治疗方法,是由我来决定的。”
越川将书放到一旁:“这不合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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