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花香似是掠过了小腿,恍惚间,越川又看到了那条展露着喉门的靡丽黑蛇。它的鳞片漆黑而光滑,姿态优美,是天生的掠食者,也是鼠巢的灾难。
明明知道不能靠近,明明知道可能因此丧命——
为什么,当它缠上自己的小腿,当它绞紧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他感受到的,却从来都不是死亡的威胁。
奇怪。
就像是……在全然不知的时候,被蛇咬了一口。
“魏先生。”
“嗯?”
毒素,蔓延全身。
越川清楚自己得说点什么,但慌乱中他只张了张嘴,随即陷在Omega无意识的抚摸里。
男孩眼神恍惚地瞧着他。
——如果取出时钟背后的电池,随之停止的秒针会骗过时间吗?
希望停留在这一刻。
希望一切都自私地定格。
“你在耍我吗?”魏谌见状停了下来,他故意不解风情,“有什么话就大胆说。”
“热。”
“热?”
越川点点头:“嗯。”
“那你脑袋晕吗?”
越川又点点头:“晕。”
这是实话,在浓郁的Omega信息素影响下,刚进入易感期的孩子快要不能思考。
快要失常了。
越川心想。
想亲他。
想在那温暖的怀抱里到处磨蹭,阖上眼睛,等待意识逐渐散去。也许,魏谌在的话,就不必害怕窗外随时可能飘下的雪花。
冬天很漫长,也很冷。
他讨厌望出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讨厌寒风,也讨厌枯萎。
越川用嘴唇含住男人拇指上的戒指——那儿有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味。
一切都散发出暖融融的燥意。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比起“温暖”,倒不如说更像是踏在漫漫雪原之上,一团明知会灼伤双手,却让人不惜代价想要靠近的火。
正因为有火,冬天,也会慢慢过去吧。
“你没和维拉在一起。”他没头没脑地问。
“当然。”魏谌把毛巾角摁到他嘴边,反复擦去血迹。他无所谓地耸肩道,“我不喜欢跟她一块行动。”
“为什么?”
“她是夫人的人。”
“夫人?”越川的表情变得异样,“魏先生的?”
“什么意思?”
Alpha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他像是在思考某些令人心碎的问题。
魏谌好笑地看着他。
“装什么深沉呢?有话直接说。”
“……妻子?”
听见他提起这个莫名其妙的称谓,男人怔了半晌。
他哭笑不得地眨眨眼睛,而后两手捂嘴,面颊微微抽搐,随即就将脸埋在臂弯里大笑起来。
“我的天啊,你在开什么玩笑。”他一只手捏住越川的耳廓,忍俊不禁。等到笑得差不多了,他擦擦湿润的眼角,“确实很奇怪。这其实是我对自己名义上母亲的称呼。我只会叫她‘夫人’,而她,也只叫我的名字。”
越川歪了歪头:“关系不好?”
“也许吧。”魏谌回答得模棱两可,“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孩认真地思索起来。
“……我救了你。”
“是个不错的理由。不过阿越,说起这个事。”魏谌撇了下头,身体微微侧倾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分化了?”
“没有。”Alpha有些心虚。
“那空气里又是谁的信息素呢?首先,得排除我。”一如既往的调侃口吻。越川不敢抬头, “让我来形容一下这股味道。它像是甜椒,又青涩,又稚嫩。”
“嗯。”
“它的主人离这儿不远。”
“嗯……”
“我猜他应该是个容易害羞的小伙子。也许,连正式的性经验都没有。”
“不是我。”越川脸色苍白地摇头否认,“魏先生……”
“——那就给我看看你的牙齿。”
在他反应过来前,魏谌的食指早已触碰到他的嘴唇。男人不带恶意地哼了一声,指端向外扯开他的嘴角,直至中指点到一枚伸长的犬牙。
越川被迫咧着嘴,惊恐万分地看着跟前的Omega。
——魏谌可不管这个。
小家伙牙齿的形状很可爱,却也非常尖利。
他用手指稍微丈量一下,确认犬齿已经到达分化的标准。看长度,这孩子极有可能处在分化后的第一次正式易感期。
至于为什么他的反应不大,很简单。因为一个没打抑制剂的Omega就在他身边——自己释放出的信息素一直在安抚他的生理反应。
可还有个解释不通的问题,越川,为什么不趁机做点什么呢?
答案无可厚非。
这是只小心翼翼的可爱小狗。
魏谌满意地放开他。
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一个随时能划破他人手指,本质竟如同白纸一般纯洁的孩子。
“分化了啊……”魏谌放慢语气,刺激他,“你现在都是大男孩了,得趁早断奶了。”
“什么?”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魏谌笑着拉开披在肩上的毛巾,敞露出光滑又紧致的胸膛。在对方羞怯的偷瞄之中,他指了指胸前的烂熟,说,“这里,以后不给你吃了。”
“啊。”越川当场有些坐不稳身体,两眼躲闪,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没有。”
“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魏先生……”
“为什么不承认?”男人好奇道,“分化可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尤其是成为一个Alpha,你该比谁都感到荣幸。”
“可是,你不喜欢。”
魏谌歪着头,半开玩笑地笑了起来:“Alpha们总是在认清自己的实力后自作主张,以为所有的事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确实不喜欢这样。但是阿越,你要怎么确定,我会不喜欢你呢?”
什么?——耳道里忽然劈过一声惊雷。
越川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一件事。
自己听到了“喜欢”。
这是舌头不必去触碰上颚的两个字。兴许有很多种可能,这个美妙的组合是对谁说的呢?是自己吗?
它们拼凑在一起为什么会有让人头晕目眩的魔力?
他开始说话——用那些笨拙的、难以理解的语气词。越川知道,自己失态得简直像醉了酒,可他的脑袋并没有接触到乙醇。他也想说“喜欢”。因为一看到魏谌,他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还有两种光是想想,便足以使他昏厥过去的声调。
“我、我也……”
一根食指适时地抵到了他的嘴唇上。
魏谌近距离欣赏着男孩的脸色,眼神像是了然一切,却又什么都没有表露。
“阿越。”他轻轻一笑,“成年礼,有什么想要的?”
越川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他刚才要说什么,跟在“也”之后的是什么词呢?啊——他是不是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干嘛这么盯着我?”
魏谌似笑非笑。
越川又无地自容地把头低了下去。
“你不会是想标记我吧?”Omega惺惺作态地惊讶道,“那还真是贪心。”
越川嗫嚅地颔了颔首,登时反应过来这就是一个假情假意的玩笑。他一个劲摇着头,想要借此来掩饰方才的失误。
“你在怕什么?头抬起来。”Omega饶有兴致地挑起他的下巴。
但是越川没有照做,他别过脑袋,面颊上的潮红早已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
魏谌笑了一声。
他单手揽过越川的肩胛,靠过去,贴着耳朵咬了一口:“知道吗?标记……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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