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后,顾清渠直接被周朔扔在了床上。
木板合成的床很旧了,平常睡个觉没什么问题,但它实在受不住太野蛮的冲击,比如现在的周朔。
顾清渠一句‘你疯了’堪堪滚到嘴边,周朔便欺身而上,他完全不给顾清渠反抗和措辞的机会。
周朔双目通红,仿佛被舍了身,一举一动被恐惧驱使,他急不可耐地要给自己找一个存在的理由,能留在顾清渠身边的理由。
爷爷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要完了。
即便肉体再亲密又如何?顾清渠太薄情,周朔惊恐的发现,他从来没有从对方的嘴里听见过欢喜二字。
这半年的镜花水月,难道全是自己在顺水推舟下的一厢情愿吗?
当理智彻底消失殆尽,周朔把恐惧转为愤怒,他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铁丝网,透过网点往身下看,周朔看不见顾清渠的脸,他忽略了顾清渠痛苦的表情。
“清渠——!”周朔带着狠劲横冲直撞。
顾清渠却一声不哼,他哼不出来。他的头顶在周朔的动作下毫无频率地撞击着床头,刀割斧砍般的疼痛不放过身体任何部位。顾清渠感觉自己流血了,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又被周朔牢牢摁住。
“别动!我说别动!”周朔像一头失心疯的困兽,他不允许顾清渠逃离分毫。
顾清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场性*不存在舒适度,对顾清渠而言更像酷刑。
床板的咯吱声在疾风骤雨般地冲撞下逐渐变了音调,它扯着嗓子尖锐呐喊,似乎比顾清渠更害怕自己命丧当场。但毫无办法,顾清渠在杂乱无章的喘息中听见了木板开裂的声音。
“周朔!”
顾清渠拼了命大叫一声,他抬脚想踹,脚踝又被周朔攥在掌心。
“你是我的,清渠,你是我的!”
周朔突然俯身抱起顾清渠,动作却依旧激烈。顾清渠牢牢攀附周朔,眨眼间,在周朔的低吼声中,床终于塌了。
顾清渠感觉自己的肺被木栓堵着口子,浊气出不起,新鲜空气进不来,身体从腰部开始一分为二,一半还捏在周朔手里,另一半的魂却不知去了哪儿。
顾清渠:“……操!”
周朔也懵了,他分散在各地的魂魄似乎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挨个往他身体钻。当视线逐渐在暗黄灯光下找到焦距,周朔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单上的血迹。
不多,但刺眼。
周朔懵了,他骤然抬起头,又看见顾清渠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嘴角也带上了血,谁咬的?
“清渠,清渠!”周朔嘴里喊着名字,手忙脚乱地托起顾清渠的头。
顾清渠自己缓着,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生命体征稳住,当下十分不耐烦,眼皮撩起一条缝,对着周朔骂:“别喊了,闭嘴!”
周朔一时反应不良,太狼狈了,尤其看见顾清渠带血迹的部位,他脱口而出地问:“我干的?”
“……”顾清渠气笑了,“狗干的!”
周朔越来越慌,他手忙脚乱地找帕子,想把顾清渠弄干净。可一碰顾清渠他就躲,躲了还发抖,疼极了,就是不说。
顾清渠的行为精准往周朔心口扎刀,一刀比一刀狠。两个人互相虐了一回,当下竟看不出谁不谁更惨。
周朔缩着腿,他把脸埋在膝盖上,顾清渠不让他碰,下一秒就能让他滚。他想着又难过起来,越难过就越委屈,好像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暗无天日的结局。
顾清渠听见了抽泣声,很轻很压抑,从自己头顶传过来的,他莫名其妙睁开眼睛,看见周朔的肩膀颤抖,徒留一个委屈又迷惘的背影。
顾清渠:“……”
他倒哭上了。
眼下顾清渠一个手指头也抬不起来,床板再如何支离破碎,他倒头就能睡着。可不行啊,还得把周朔哄好了,不然他动不动发疯来这么一遭,大罗神仙也受不住。
顾清渠抬起脚,他勾了勾的周朔的小腿,看见周朔的脊背一怔,但还是逃避。
“你把脸抬起来。”顾清渠说。
周朔摇头。
顾清渠的语气没有变化,他很坦然,“周朔,我很疼,你能帮帮我吗?”
周朔终于肯抬头了,他的表情羞愤又紧迫,不知道说什么,又喊顾清渠的名字。
顾清渠光是伸个腿就出了一脑门冷汗,他懒得动了,干脆把腿架在周朔身上。灯光映在周朔脸上,泪痕影影绰绰。
顾清渠无言以对,他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哭呢,你哭个屁!”
周朔脖子一缩,看上去怕得很,他张张嘴,始终没把话说出来。
顾清渠没了耐心,大刺刺地张开胳膊又躺会原位,“滚!”
周朔差一点又魂飞魄散:“清渠!”
“你除了这俩字还能再换个说法吗?”
冲动后看结果总是不堪回首,周朔始终理亏,他又低下头,暗自认错,气氛乌云盖顶,“你想听什么?”
鸡同鸭讲的对话。
顾清渠送了个白眼过去,哪怕周朔拒绝接收信号,他把话直接说开了。
“周朔,你这招先发制人不错。”
周朔被他看穿了把戏,小心脏往喉咙上突了突。
“我狠不下心了。”
周朔:“……”
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别看了,”顾清渠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他抬起手,指着书桌的抽屉,“你去打盆热水给我擦干净了,动作轻点。抽屉里有药,你看看吧,应该伤得不重,涂点药就行。”
周朔按顾清渠说的做。
那床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周朔在地方铺了被褥,他小心翼翼地把顾清渠摆好,动作很柔,弄一下就问疼不疼。
顾清渠说疼,周朔就往自己心口剌一个口子。
谁也不藏着掖着。
“怎么样?”顾清渠问。
周朔答:“裂了,伤口不大,有点肿。”
顾清渠挑眉:“有点儿?”
周朔紧了紧手,“清渠,对不起,我错了。”
“你没错,”顾清渠喟叹,“是我的错。”
虽然听上去不像好话,可周朔自己琢磨,愣是没琢磨出半点戏谑的味道,他不知所措地抬起了眼睛,正好对上顾清渠的。
顾清渠等久了,终于等到四目相对,可以坦诚。
“扶我起来。”顾清渠说。
周朔说了声哦,他随手从地上拾起衣服,珍而重之地扶起顾清渠,便把衣服往他身上穿。
“床我明天会修,你要是睡不惯底板,今晚去找个旅馆,好不好?”
顾清渠神色复杂地盯着坍塌的床铺看,他竖起拇指,夸赞:“周朔,你了不起啊,差点弄死我。”
这回能听得出嘲讽了。
周朔在顾清渠的手掌中冰火两重天地反复横跳,巴掌和糖应接不暇,他吃不准顾清渠的态度。
沉默许久后,顾清渠再度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周朔不可置信,“你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是你肚子里的虫子么,用猜的能沟通吗?周朔,你老说我矫情,我看矫情的是你,有事不能好好聊吗?非得折腾我!”
周朔反驳:“我问你了!”
顾清渠很无奈,也不好编理由糊弄周朔,他掐头去尾,捡不算重点的东西说:“我跟你爷爷聊的是他以前的私事,跟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周朔显然不信,“我们被他看见了!他没问吗?没提意见吗?顾清渠你少糊弄我!”
说不上两句又得炸毛。
“他说了,他发表意见了,他不同意,你让我怎么办?和他吵、跟他对着干吗?”
周朔一怔:“什么?”
顾清渠问:“周朔,你爷爷年纪大了,激进的手段他不吃,你别刺激他,循序渐进你不明白吗?”
周朔喉咙往下滚了滚,循序渐进这套说辞在顾清渠那儿简直是屡试不爽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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