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阳浑浑噩噩地垂着脑袋盯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见到褚越的震惊与狂喜让他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他怀疑自己又在做梦,怕这样真实的梦代表着褚越彻底将他遗忘,于是悄悄地拿指甲掐了下掌心。
疼,不是梦。
可褚越怎么会来找他呢?
就在宋思阳六神无主时,他又听见那道熟悉且陌生的清冽音色,“地址。”
宋思阳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褚越的方向,可让他失望的是,褚越目视前方,只留给他一个冷厉的侧脸。
他怔怔地没出声。
褚越又道:“林叔,把导航给他。”
林叔闻言停了车,转身将手机递给宋思阳。
宋思阳迷茫地接过,这才反应过来褚越的意思是要去他那儿,他既诧异又无措,但最终还是按照褚越的要求在页面输入自己的住址。
此后的半小时,褚越闭着眼睛没有再开口,仿佛连看一眼宋思阳、跟宋思阳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再见褚越的欣喜逐渐被酸涩代替,明明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宋思阳却感觉雨雾都往他眼睛里打,让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当年在褚家别墅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褚越差点丢了一条命,恨他也是应当的。
导航提醒已到了目的地。
林叔颇为复杂地看了宋思阳一眼,继而将伞递给对方。
宋思阳想了想下车绕到褚越的位置,充当车童给褚越开门,将伞无限往褚越的方向靠,自己半边身体都落在雨帘里。
伞沿流下来的雨水坠进他的衣领,冻得他本能地打颤,但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怯怯地看着褚越。
褚越抬眸,见到宋思阳的脸上都染了潮气,发丝也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这才动身入了伞中。
夏雨寒气侵人,即使分别四年多,宋思阳也牢记对方的体质不能受凉,他担心褚越淋到雨,又唯恐靠得太近会惹褚越不快,于是隔着一步的距离跟在对方身后打着伞。
他微微仰着脑袋,手伸长了、抬高了,为褚越挡去大半风雨,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像被丢在街边的小狗,白色的绒绒的毛都耷拉着,狼狈又可怜。
宋思阳没想到褚越会突然停下,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才避免撞上高挑的背影。
他眨了眨眼睛,无助地与半转身的褚越对视,见到褚越上半身都是干燥的,悄悄松口气。
褚越看到宋思阳躲闪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收回目光快步往公寓的大门走。
宋思阳亦步亦趋跟上,帆布鞋踩在水坑里,溅起的泥土湿了裤腿,这下连白绒绒的毛都变得脏兮兮了。
公寓是自建房,环境算不上太好,一层四户,鱼龙混杂,今晚又是雨天,地板上被踩得全是凌乱的脚印,污秽不堪。
褚越一进去眉头就皱了起来。
宋思阳知道对方有洁癖,此时顿觉得那些脏污的脚印就是自己,尴尬又局促,他想问褚越为什么要跟他回来,可又怕一旦开了这个口褚越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而他心里其实渴求着和褚越多相处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他带着褚越上楼梯,终于来到他所住的那户。
宋思阳手忙脚乱地开锁,推开门艰涩道:“我去拿毛巾.....”
褚越紧随而入,打量着宋思阳居住的地方,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布沙发,角落堆了几个箱子,小而整洁,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有在精心打理。
可这份干净随着宋思阳踩着沾了泥土的鞋子在屋里走动而被打破,地上的脚印延续到卫生间,里头传来水声。
宋思阳洗干净手,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张到忘记换鞋子,他有点苦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正打算拿毛巾出去,转身却见到褚越已经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口。
褚越凝视着一身雨污的宋思阳,目光沉静,说出口的话却稍显凉薄,“给了你三百万,就活成这样?”
宋思阳震在原地,本就苍白的脸颊色泽又浅了一分。
褚越抬步进入不到四平米的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顿时被挤压得所剩无几,宋思阳退无可退,惴惴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褚越。
褚越眼帘半垂,乌黑如墨玉的瞳孔紧锁着他,他握着的手越收越紧,可褚越却能轻巧地将他掌心的毛巾抽出去,继而动作似轻柔地替他擦拭脸颊上的水珠,平静地说:“你在发抖,怕我?”
宋思阳喉咙堵塞。
对方的容貌较四年前更加冷峻,气质也如春风野火变得愈发凌厉,让人难以招架。
褚越抬手卡住他的下颌往上抬,目光细细描摹着他惶恐的神情,凑近了,气息都呼在宋思阳的鼻尖,“怎么不说话,见到我不高兴吗?”
宋思阳知道褚越来见他定不是找他叙旧,早在四年前那个夜晚,他们之间就没有情意可言,褚越就算找他算账也是理所当然。
他艰难地从喉管里吐出两个字来,“高兴.....”
但褚越显然不信,忽而发难将他压在冰冷的墙壁上,乌沉沉地盯着他,“你真的高兴,还是怪我坏了你跟柳鹤的好事?”
宋思阳为褚越知晓柳鹤的姓名而微微瞪大眼。
他的这个反应落在褚越眼里就仿佛是印证了褚越的话,褚越掌心慢慢贴到他的后颈,施力将宋思阳往自己的方向压,嘴唇都近乎贴在一起,每说一个字都跟淬了霜似的。
“你们今晚在约会?”
“钢琴曲好听吗?”
为什么偏偏是钢琴曲?
“他跟你表白了?给你弹琴?”
“谁给你弹琴你都喜欢吗?”
卫生间的温度蓦地下降了好几度,褚越的一声声问句像冰雹一般往宋思阳身上砸,砸得他目眩眼花。
他恍然想起鬓影衣香攘来熙往的宴会上,他站在人群中瞩望着一身挺括西装坐在钢琴前的褚越,灯影与光彩都偏爱对方,流水一般的琴声从纤长的指尖中流出,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这一首让他颤动的曲子。
宋思阳眼前朦胧,哽声反驳道:“不是。”
褚越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回身取下花洒。
宋思阳还没有从褚越的质问里反应过来就被淋了一身的水,他闭着眼靠在墙面上,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衣物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很不好受,但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
褚越沉默地拿花洒冲刷着宋思阳,自己也沾了一身潮气,许久,他才关掉开关,上前用手捏住宋思阳的两颊,强迫对方抬起头来,继而对着那两瓣湿润的唇亲了下去。
宋思阳脑袋轰炸开来,背脊僵直,褚越撬开他的牙关,很粗重地吻他,这样的吻与他印象中的大相径庭,带着要把他拆吞入腹的掠夺感。
褚越大力刮弄着他的上颚,又含住他的舌尖吮吸,他呆呆地没动,任由对方一寸寸进攻,甚至无需费丝毫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攻下城池。
两人阔别多年,宋思阳太久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对待,瞬间就软成一滩泥。
水滴坠进他的眼睛里,又凉又热。
他和同样潮湿的褚越紧抱着,呼吸急促不已,喉咙里发痒。
褚越把湿漉漉的他半拖出卫生间推倒在床,床单被子瞬间湿透,可宋思阳已经无暇顾及。
屋内的灯亮得刺眼,褚越的脸背着光,阴沉晦暗。
宋思阳有点怕,想把身体缩起来,可对方一发现他的意图便倾身而上,用身体压住他的,咬着他的唇问:“不想跟我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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