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谦易无力摇头。
“卡被盗刷了?”
白谦易还是摇头。
“你犯事了要赔偿?”
白谦易仍旧摇头。
“说话!”刑云急死了, “还是你拿去包养骆凡了?”
刑云等不来答案, 心急地抢走他的手机。这一看,刑云才发现白谦易的银行账户里竟是剩了不到十万。
“你到底把钱拿去干嘛了?”刑云震惊。
薛赢双接过手机,检查白谦易的消费记录。白谦易平常花钱大手大脚,爱下馆子,爱东买西买,但都还在尚可理解的范围。
尤其和骆凡同住后,白谦易的消费又更简单了,去那些高价馆子的次数少了许多。
“你把钱花去哪了?”薛赢双也质疑。
刑云也看了一眼,无语道:“应该是捐了。”
白谦易的支出大头是公益捐款,光是一对一帮扶的学生人数就四、五十人,每月还有定额的重症家庭医疗救助、流浪猫狗救助……更别提各种心血来潮的捐款。白谦易一直是捐款大户,刑云的公司作公益时都还得谘询他。
“你捐了这么多……”薛赢双看呆了。
“小孩们不能没饭吃,没学上。”白谦易平淡道。
“他从前就这个性,大学时还有次不知去哪个医院捐了十万,搞得一个月没饭吃……等等。”刑云忽然意识到不对,怎么想都不对。
白谦易现在虽然是条咸鱼,仿佛只会吃饭睡觉,但他仍上班时,可谓非常能赚钱。
刑云当初创业时自诩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地干着活,但他知道白谦易赚起钱来比他还要不眠不休。他初创业的头两年,一间公司赚的甚至比不过白谦易一个人在国外赚的钱。
“你再怎么捐也不至于捐到剩下那些钱,你这几年好歹也赚个几百万了,钱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白谦易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靠着实习一点一点攒出钱的人,也不至于轻易弄到只剩下这些钱。
薛赢双也意识过来,紧张地看着白谦易。
白谦易沉默许久,最后才低声道:“我把我爸妈花在我身上的钱全部还了。”
从小到大,学费,生活费,各种补课、学习才艺的费用全都还了。
当然,他父母不肯收,所以他在国外给他们买了房子、车子,以此偿还他们的投资。
毕竟他是一个失败的投资品,他想减少他们的损失。
这么一说,倒也说通了。
白谦易肯定买的最好的房,花费自然出奇地高。
三人一时无语,各自沉默。
好一会,薛赢双最先发言。他道:“行了,花了就花了,又不是拿去赌博,花得值得就行了。”
薛赢双抽了一张纸,在白谦易脸上一通胡乱擦:“你怕什么,还有我们两个养你。”
刑云认同:“又不是养不起你一个。”
白谦易好不容易止住的泪险些又要汹涌而出。
他到底是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好朋友?
这时刑云又道:“不是还要当少奶奶吗?这次认真给你挑个好对象。”
薛赢双朝刑云道:“你去你们那栋楼找一个,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明天就去。”
刑云:“知道了。”
“不用了。”听着两人的对话,白谦易抬起头。
他努力露出一个坚强而优雅的笑容,嗓音中却仍有些许哽咽。他道:“其实我留下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想了一下午,决定还是……继续工作。”
白谦易轻轻摇了摇头,带着笑道:“什么少奶奶,做白日梦而已。我白谦易也不是不会赚钱,我自己挣钱,也可以让自己过好日子。”
薛赢双担心道:“你不要勉强。”
白谦易打起精神:“休息这么久,也休息够了,现在我活力充沛,正愁没事干呢。”
“好了。”白谦易站起来,拍拍衣服,“我就是想和你们说说,没事了,我回家去了。”
刑云眉头皱着:“你留下来吃饭吧。”
薛赢双也道:“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白谦易还是笑笑:“骆凡今天回来,我回去陪陪他,改天再来找你们玩。不过之后要上班了,应该也不能想来就来了……算了,我走了!”
白谦易挥手道别,转身离去时却连自己都觉得悲哀。
*
停车场里,白谦易静静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发动车。
他原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然而道别朋友后,强烈的痛苦却又再次袭来,眼泪无意识地流出。
他哭,不是为了没钱而哭。
就像薛赢双说的,那些钱花得很值,不管是买房,买车,还是捐款,甚至是好吃好玩的胡乱享受都一样,每一分钱都花得很值得。
他哭,是为了工作而哭。
一想到又要回到职场,要接受周而复始的工作生活,要面对挑战,面对压力,面对各式各样的人,他便心生恐惧,生无可恋。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成为少奶奶,那不过是痴人说梦。他也很清楚,一个平凡人被高富帅疯狂爱上,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当凤凰,这只是小说里的情节。
谁没幻想过中个头奖?但谁也不还得回到现实来,日复一日的工作?
他白谦易有什么资格和别人不一样?
就像他窗边那艘小小的碎玻璃船,无论在灯光下如何流光溢彩,但失去灯光,终究只是一堆碎玻璃。
这几个月他的梦也做够了,他也该认清现实了。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骆凡。
他不工作,又要如何照顾骆凡?他寒假时还想带骆凡出门旅游呢。
加油,你是哥哥,你要当个好榜样!
白谦易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
白谦易回到家时,神色自若,仿佛哭了一下午的人不是他。他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微笑,走进家门时脚步轻快。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白谦易一进家门,便闻到家中弥漫着食物的浓郁香气。那香味极其鲜美,令一整天都没有食欲的白谦易都饿了。
穿着围裙的骆凡从厨房中乖巧探头来:“哥哥回来了。”
“饿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白谦易走进厨房,厨房里香味更盛,而香味则来自炉子上一个正腾腾冒着热气的砂锅。
白谦易好奇地要伸手揭开锅盖,骆凡忙一把抓住他的手:“烫,别碰。”
还不待白谦易追问,骆凡便把白谦易推出了厨房:“先去换个衣服,待会开饭。”
十分钟后,白谦易的期待值已经到了高峰。
一碗汤被端到他面前,汤里是满满的鲍鱼、海参、干贝、花胶、花菇……
白谦易震惊:“佛跳墙?”
骆凡将汤勺放好:“快趁热尝尝味道。你昨天不是看了电影难过吗?今天给你补补。”
“你还会做佛跳墙?”白谦易又一次被骆凡的技能给震撼了。
他喝了一口汤,只觉满口浓郁香气。
这碗佛跳墙里的食材全用的干货,味道比鲜货强烈了数倍。经过了长时间的小火慢煨,各种鲜味充分交融,却又无比顺滑,喝进一口,便仿佛是鲜味仿佛在口中炸了开来。
所谓“鲜掉眉毛”,大抵就是如此。
“这味道也太好了吧!”白谦易不是没吃过佛跳墙,但万万想不到,骆凡在自家的厨房里也能煮出酒店大厨的味道来,“你这总不会是第一次做了吧?”
骆凡见白谦易吃得满意,笑道:“佛跳墙是我舅舅的拿手菜,我……”
他舅舅是农村大席菜的厨子,他和一群表弟妹从小就得给舅舅打下手,被锻炼得切菜煮菜配菜样样精通,有一回舅舅生了急病,甚至是由他来掌勺。
至于这佛跳墙,他更是十岁便尽得舅舅真传,吃过的人都说好。
然而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只羞涩一笑:“我从他那里学的,也不晓得味道合不合哥哥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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