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闫飘飖之前,闻九天不喜欢跳舞;
在遇见闫飘飖之后,闻九天更不喜欢跳舞了。
闫飘飖一眼就看出闻九天的腿是自己摔坏的,毫不留情地骂他失去了站上舞台的资格。
闻九天也没有辩解什么。他摔之前只是想圣诞节不参加演出、可以来纽约看傅岹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摔得这么重。
纽约的天渐渐冷了,傅岹然也越来越忙。闻九天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只能每天去公司等傅岹然下班。
有一天,一个温和理性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闻九天的面前。
“你好,我叫林序,是傅岹然的同事。” 林序说。
闻九天生疏地点点头。他不太擅长跟人搭话,“你好。”
“最近经常看到你来等他。我觉得...” 林序笑着说,“你不是太适合傅岹然。”
闻九天皱起了眉。
“至少我更适合。” 林序说。
第19章 电影
第二天上午,闻九天十点多才正式起床。
困是次要的,主要原因是无所事事。
闻九天刷牙、洗脸,由于没力气,早午餐都不太想吃。萍姨已经来打扫卫生了,她看见闻九天时,面色还有些不好看。
闻九天知道,这是为了上次他泼了傅岹然一桶水的事。
“傅叔叔这段时间还好吗。” 闻九天想起傅尚的病情。
“还行,” 萍姨撇撇嘴,“最近都没再发作了。”
“你也懂事一些。别老跟小时候似的,动不动就跟大公子闹脾气。”
“.........”
萍姨整个白天都会在家。于是闻九天即使没事干,也得出门。
他像个被裁员后的白领,仍旧整点出门、假装上班。他走到两条街外的一家咖啡店,坐下后点了杯喝的,在发呆中度过一整天。
百无聊赖的生活里,体感上的时间很奇特。你身处其中时总觉得度秒如年,却又会在某一刻惊觉:怎么眨眼间好几天已然飞逝而过。
对于在空虚中痛苦着的人而言,几年、几天和几小时、几秒是并无分别的,都是一种对生命的彻底浪费。
闻九天从前身兼数职,经常神出鬼没。因此短期内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其实已经没工作了,只是网上有不少粉丝催更:小疯子怎么还不出来直播?全网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懒的博主。
以闻九天的这张脸而言,他想要隐没于人海,客观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于是,当闻九天在同一家咖啡店坐了整整七天后,有人找上门来了。
“你好,我叫丁寅。” 面前走来一位年轻人,看起来轻快干练,模样约略比闻九天成熟那么两三岁,“能占用你五分钟时间吗?”
闻九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丁寅已经坐下了。
“.........”
闻九天对所有陌生人都有一种本能的警惕,这是从小不被群体接纳的人惯有的属性。
他合上电脑,盯着对方道,“什么事。”
丁寅自然许多。他面带微笑,落落大方,“你是闻九天吧。”
“我叫丁寅,” 他再度做了自我介绍,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闻九天没有接过名片。他不喜欢这种体面成熟而游刃有余的人,这会让他想起八面玲珑的林序。
“不用了。” 闻九天说话就很直接,语气梆硬得有如法棍,“你有事儿吗。”
丁寅一愣,却既不尴尬也不生气,反倒笑了下,像是觉得闻九天怪有意思的。
“行。那我也不装了。” 丁寅收回名片,扒着桌沿往前坐了点儿,“是这样,我是电影制片人,现在手上有一个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与。”
闻九天若有所思地紧了下眉。他总觉得这个丁寅看起来不太正经,更像个招摇撞骗的星探。
“我不当演员,也不当模特。” 闻九天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星探了。
“哦,你误会了,” 丁寅连忙摆摆手,“不是让你来演。”
“我们这个电影的主角是跳舞的——而且是跳白天鹅的,您有兴趣来当舞蹈指导吗?”
闻九天打量着丁寅,将信将疑。
“你怎么找到我的?”
“国内跳白天鹅最出名的除了闫飘飖老师,就是您的母亲闻漏月老师了。” 丁寅没明白闻九天的意思,“我们不太可能跟闫老师合作,所以才找到您。而且我也打听过了,您从前也是学跳舞的。”
“不,” 闻九天竖起指头点了点桌子,声音冷冷的,“我是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丁寅怔了下,这才恍然大悟。他笑了好一会儿,像是觉得闻九天更有意思了,“就凭你这张脸、你的知名度,还在一家咖啡馆连坐七天——这我要是都找不到,回去会被导演开除的。”
闻九天:“.........”
从跟丁寅的交谈中,闻九天发现丁寅并不是经由闫飘飖介绍而来的,尽管他们说的确实是同一个项目。
丁寅大约是个极为能干而尽责的电影制片人,为了舞蹈指导的事儿问过许多人,估计圈内都传开了。所以尽管他并没有拜托到闫飘飖那里,闫飘飖却还是知道了,并且主动来告诉了闻九天。
或许她真的觉得这是闻九天重新开始的一个机会,又或许她仅仅是希望闻漏月能够在死后继续发光。
“本来应该是我们导演亲自来跟你聊的,但他太忙了。” 丁寅是个话多的人,很快就喝光了三瓶白水,“他是个很有理想、有艺术追求的人,我们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的...”
“你看过网上有关我的新闻吗?” 闻九天打断了丁寅。他抿了下嘴,喉结滚了滚,“或者我做的视频。”
“我是个不懂艺术的人,更不喜欢艺术。”
“你们可能找错人了。”
“我们肯定是觉得你行,才来找你的。” 丁寅唇卷出一条线,眯着眼思索片刻,“我看过你从前的演出录像,还有一些你整活儿的视频——比如桐州那个展览,我觉得就挺有创意。”
闻九天嘴角轻微地动了动。他手指抓着电脑边缘,不自觉用力了些。
或许是因为这句不知是不是奉承的随意夸奖,闻九天产生了些许波动。
“我可以把我妈妈生前的演出资料给你们一份,” 闻九天说,“但是舞蹈指导...”
丁寅看起来随和且好相处,眼含笑意,耐心地等待闻九天的回答。
闻九天又想到了傅岹然。这临门一脚,他难以迈出去。
“我最近比较忙...” 比起心虚,闻九天心里更多的是无奈和落寞。但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只是个有距离感的美少年,“你们找别人吧。”
“我们暂时还不开机。” 丁寅可能是真的没听懂,也可能是装的。他临走前笑着在桌上放下了自己的名片和一页电影简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想好了打我电话。”
闻九天没有接过,却也没有推拒。他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那张纸,只见标题写着四个大字:《杀死羽毛》。
好直接的血腥。
“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丁寅说。
闻九天又在咖啡馆坐了一整天。他最近没有工作,就自己在电脑上改游戏代码打发时间。
闻九天喜欢游戏。当初他缠着傅岹然教自己写代码,就是因为他发现只要改几行代码,一个游戏世界就会变得截然不同:红花可以变成绿叶,空气可以变成岩浆。
对闻九天来说,那个无限可能的虚拟世界比现实世界更能承载他的奇思妙想。
咖啡店快打烊了。闻九天收好电脑,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名片和电影简介上。
他刚想把它们装进衣服口袋,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傅岹然的大衣。
闻九天到家时,傅无闻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游戏。傅无闻对做游戏毫无概念,他搓手柄完全是为了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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