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伴侣控制欲很强,但也不至于让他不能偷偷地看几眼。
因此,在舞团出场前,他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
然后这一点期待,在舞蹈演员出场的瞬间就破灭了。
原因无他,舞蹈演员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人人都穿着猫猫玩偶装。
古典的乐器齐声奏响,曲调却是前些年很流行的网络神曲《学猫叫》。
陈修明倒吸了一口气,暗忖还好,只有曲子,没有歌词,勉强也就算一场快歌。
然而事实证明,他庆幸得太早了。
前奏结束后,男演员们齐声唱了起来:“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陈修明瞬间尴尬得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火上浇油的是陈世承还问他:“怎么样,喜欢么?”
陈修明瞪了对方一眼,意思很明显——您看我像是喜欢的模样么?
平心而论,演员们非常出色,舞蹈编排也很用心,硬着头皮看,倒也能在舞蹈动作中看出几分猫的可爱慵懒,但搭配上歌词太惊悚了。
他们足足唱跳了三分三十秒,最后音乐终止的时候,陈修明竟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端起了右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却听他大哥有些犹豫地开口问:“明明,你的爱好是这样的……?”
陈修明直接被水呛住了,倒在了白京的怀里,而白京温柔地用手抚过他的后背。
“谁、谁会有这种爱好啊喂!”
“我看了你的音乐软件历年的听曲报告,有一年播放次数最多的就是这首《学猫叫》。”陈世承沉声回答。
“……我那是过年年会要跳这个舞,没办法,只能循环播放训练。”
“最后你跳了么?”白京贴着陈修明的耳朵问。
“没跳成,”陈修明倒也没多想什么,实话实说,“年会那天临时有个紧急工作,我的同事不太舍得酒店的自助餐,我对吃的没什么执念,就回公司加班去了。”
“明明,父亲也好,你老公也好,都这么肆无忌惮地探寻你过往的隐私和喜好,你是完全不会生气的么?”这话竟然是陈亦城问出口的。
“其实还好,”陈修明靠在白京的身上,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烛台上,“虽然有点尴尬,但一想到这是出于对我的在意和爱,就完全不会生气了。我其实没有得到过什么爱,小时候,那对诱拐犯夫妻对我也不怎么上心,他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我在意什么,而回到陈家之后,有人会探寻我的过往,挖出我的喜好,满足我的期待,虽然可能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点社死,但对我而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除了我自己在意我自己之外,也会有其他人在意我,我和这个世界多了很多、很多的联系,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陈修明说完了这番话,足足有十几秒钟,无人应答。
最后还是陈世承豁然起身,从自己的案桌后走到了陈修明的身边,说:“爸爸陪你坐一会儿。”
“哦,好。”
陈修明向白京的方向又挪了一会儿,陈世承坐在了他的身边,沉声说:“你是我最小的儿子,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白京,有你的大哥和二哥。”
陈修明点了点头,露出了很清浅的笑容,他说:“我知道的,爸爸。”
陈世承却盯着他的嘴角看,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揉了揉陈修明的头发,说:“对不起。”
陈修明微微睁大了双眼,他说:“大过年的,道什么歉。”
“我亏欠你很多,如果我当年对你更用心一点,多派一些人看顾你,你不会有机会被拐走的。”
“这事的责任方在犯罪的拐骗人,我们都是受害者,爸你不用自责,”陈修明试图安慰陈世承,“再说我也没有过得多差,我有时候也会想,那对夫妻没敢把我卖到深山老林或者直接弄死,没有日夜打骂我、欺凌我,或多或少也是出于对陈家和对您的畏惧,只有我活着、活得还不算太糟糕,他们才有个护身符,万一真相大白,他们还有可能保住性命,甚至逃脱罪责。”
“他们死得未免太便宜了,”陈亦煌也站了起来,“该把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受尽唾骂和折磨。”
陈修明叹了口气,说:“我倒觉得,他们死了对我而言,也是个解脱。我和他们相处了将近三十年,纵使不想承认,也有些许温情时刻,报复得狠了显得我绝情,报复得不够狠又如鲠在喉,左右为难,倒不如他们就死了,我骂他们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也不用在他们的身上残留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室内一时又变得静默起来,白京搂紧了陈修明,陈修明汲取着对方的体温,然后意识到,白京是第一个替他“讨个说法”的人,是他执意将那对夫妻的做法通过警方公之于众,以便于网友们唾弃他们,是他联合陈亦煌将冒牌货迁出他们的祖坟、从族谱中划去名字,最后也是他帮他下定了决心,直接将诱拐犯和冒牌货的骨灰重新挖出来寄存在了骨灰寄存处。
他是第一个爱上他的人,是第一个站在他的角度考虑的人,也是第一个替他报仇的人。
陈修明怎么可能不偏爱他?
又怎么可能因为后面遇到的风景靓丽,而将他抛到脑后。
桌椅的碰撞声让陈修明回过了神,陈亦煌和陈亦城不知何时叫人把案桌搬了过来,人也凑了过来,坐在了他的面前。
四个案桌严丝合缝地并在了一起,工作人员也端来了新的餐食将变冷的餐食替换了下去。
他们不再遥遥相望,而是坐在了一起,晚宴也变成了家宴。
第127章
工作人员送上了多种美酒,陈修明选择了度数很低的葡萄酒,然后他发现其他人也选了同款的酒。
陈亦煌举起了酒杯,对陈修明说:“明明,这是你回家后过的第一个年,哥哥敬你,愿你往后心想事成、笑口常开。”
陈修明双手举起酒杯,说:“谢谢大哥,也愿你诸事吉祥、万事胜意。”
两人喝过了酒,陈亦城从自个的口袋里随意拿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了陈修明,说:“送你的礼物,现在就给你吧,若是再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你了。”
陈修明双手接了用塑料袋包裹住的礼物,诚心诚意地说了句“谢谢”,他正想把东西揣到外套里,却听陈亦城说:“不拆开看看?”
“可以直接拆开?”
“当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总归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很高兴收到它,谢谢二哥。”
陈亦城轻哼一声,竟然有几分傲娇模样。
陈修明打开了塑料袋,发现里面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纸盒子,再把盒子打开,这才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玻璃弹珠。
那玻璃弹珠里面虽然有些花花绿绿的图案,但看着也不像是很昂贵的模样,甚至它还不是崭新的,隐隐约约能见到几道划痕——像是曾经被孩童把玩过。
陈修明却拿起了那枚玻璃弹珠,转圈反复看了看,最后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轻声问陈亦城:“这玻璃珠子从哪儿来的?”
“是不是你当年的那一颗?”
“是。”
“那就好,”陈亦城肆意地笑了起来,“该是你的东西,总会回到你的身边。”
“谢谢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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