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江序抱着那碗小馄饨,愣在了原地。
南雾实外是每周星期天的晚上就返校开始上晚自习,进行一周的周考,而为了停车方便,陆濯的摩托车又一向停在后门,所以这绝对一堵一个准。
那陆濯……
艹!
江序赶紧放下小馄饨,拿起手机就给陆濯打电话,然而对面却一直显示暂时无法接通。
江序这才想去昨天晚上陆濯说过的他手机进了水,没法开机,所以拿去修了。
看样子是还没有修好。
也是,那种四五年的老机型了,早就该被淘汰了,修起来肯定更加麻烦,也怪不得陆濯今天一天都没有回自己的消息。
可是他现在该怎么联系陆濯。
江序立马想到先给徐一涛发个消息,但转念又想到这样陆濯去校外赛车的事情肯定会暴露,万一一不小心在学校传开了,大家好不容易对陆濯扭转的印象,说不定又要贴上什么“社会关系复杂”的标签。
想着,江序顿时也顾不上其他,背起书包,一边叫着网约车,一边着急地跑出了顾家。
一路上,不停地给陆濯打着电话,始终没有接通,他只能着急地催促着司机,请求对方开快一点。
好在司机一听他是要去江湖救急的,立即爽快地加了速。
黄色法拉利从山路上疾驰而下,一路飞快飙至实外后门,在老街前的那条小巷子外停下。
江序果然听见里面传来了骂骂咧咧的打斗声,听上拳拳到肉,动了真格。
再想到之前每一次陆濯被范湃他们挑衅时低眉顺目的样子,江序简直心急如焚。
就陆濯白长的那么大的个子,真的遇上了社会上的混混,那还不得被欺负死!
江序一下就急红了眼,拎起一根棍子,就不管不顾冲进了那条小巷。
昏暗的巷子尽头只有遥远处落下的一点昏黄的路灯灯光,之前见过的那个绿毛和他的同伴,正一人抡着一根棍子朝陆濯劈了过去。
两个人的神情都是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手上的动作也是拼尽全力的狠厉,那动作看上去像是不把陆濯打死,他们就出不了这口气。
江序顿时顾不上其他,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住手!”
就跑过去一把把陆濯拽到自己的身后,朝距离他更近的那个人,狠狠一踹,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老子他妈的有没有说过!别碰我同桌!他是老子的人!”
他的身形单薄,又向来娇生惯养,并不是那种会打架的人,体型更是和对方差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一脚愣是把对面那个彪形大汉给踹得疼得弯下了腰,龇牙咧嘴道:“艹!怎么他妈的哪儿都有你!”
陆濯也有些意外:“江序,你怎么来了。”
“你闭嘴!我不来难道看着你被欺负吗!”江序说完就看向绿毛,“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人!你们有本事动他,你们有本事就动我啊!”
江序护在陆濯面前,吼得歇斯底里,像只急红了眼的幼豹。
绿毛他们打得过,却完全惹不起,只能朝着他身后的陆濯破口大骂道:“艹他妈的!陆濯你他妈的躲在这么个奶娃娃后面还要不要脸!他说你是他的人,你就是他的人?你这么一个大男人,他妈的难道是他的马子吗!”
绿毛嘴里全是不堪入耳的侮辱脏话,像是想试图用这个激得陆濯和他们单挑。
毕竟在这个片区混的,谁不知道陆濯是出了名的独狼。
虽然年纪不大,还是个所谓的好学生,但他们孤爷寡孙的,能在棚户区这种乱地方,开了这么多年的杂货店,除了有花哥的照拂以外,更多的事因为陆濯是个不要命的狼崽子。
在初中时候就是但凡有谁敢去杂货店收保护费,找麻烦,就一定会被陆濯拎着一根棍子,冷漠着一张脸,硬生生地给打回来。
最狠的一次是,直接一个人撂倒了三个持刀的混混,尽管背上被划了一刀,但临走前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以后要收保护费了,建议直接联系他。
后来那三个混混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硬是没人敢再找上门去。
毕竟不要脸的也怕不要命的。
而就这么一个完全靠着自己从棚户区里打出来的冷漠狼崽子,此时此刻却只是站在那个大少爷身后,一手顺从地被对方拽着,另一只手闲散垂下,说:“嗯,我就是他的人,也是他的马子,有什么问题?”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作为一个“道上混的”,陆濯能如此坦然地承认可能会让他身份颜面尽失的一句话,绿毛和他的同伴先是一愣。
紧接着他们就是一声气急的冷笑:“行,既然你他妈的都这么不要脸了,老子他们的也懒得管了,今天就连你们家这个大少爷一起揍!”
他们本来就是群亡命之徒,柿子自然要先挑软的捏。
打不过陆濯,难道他们还打不过江序吗。
想着,两人抄起棍子就朝着江序迅猛劈来,而江序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只来得及害怕地闭上眼,转过身,一把抱住陆濯的腰,试图用肉身替他生生挡下下这一棍。
但是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用力往后一转。
他忙睁眼一看,陆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冷着眉眼,把他一把转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抬手迅速捏住了绿毛的手腕,用力一折,对方手里的棍子立时落到陆濯手上,紧接着反手往肚子上果断一击,抬腿猛力把对方往地上一踹。
还不等绿毛爬起,就一脚踩上对方的肚子,用木棍直直指着对方的脑袋,冷声厉斥道:“你们再敢碰江序一下试试!”
他说得冰冷漠然,眉眼间带上了一种毫无掩饰的狠厉。
然而那一瞬间,绿毛躺在地上,感受着他脚下发狠的力度,看着他那双完全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可以完全确认,只要他敢再碰那个大少爷一下,陆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让他没有办法再站着离开这里。
另一个人也完全不敢再靠近。
陆濯才垂下手:“我说了我是他的人,就是他的人,所以你们以后想找我的麻烦,随便,但想动他,先考虑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说着,松开脚。
“你们再不走的话,我不介意报警,毕竟我也没做违法乱纪的事,顶多是一个学校的处分,你们觉得我这种人会在意这个吗。”
如果其他高中生说出这种话来,绿毛他们只会觉得对方实在强行逞能,装腔拿势。
可是他们可以很确定陆濯不是。
因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陆濯这种从一无所有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是真正的疯子。
只是不知道这个江家的小少爷和这个陆濯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能护对方护成这样。
但他们现在打也打不过,拼背景也拼不过,对方随时还可能真的报警,就算有一万个不服气,也不能真的怎么样,只能含恨从地上爬起,忿忿扔出一句“你他娘给老子等着!”,就擦着嘴角的伤口,一瘸一拐地离去。
陆濯扔下棍子,回头看向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的江序,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那一刻的江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陆濯。
冰冷的,漠然的,甚至带了些狠厉和偏执。
和他印象里那个虽然沉默寡言,有些孤僻,但始终温柔细致,除了有些不太爱说话和过于成熟,其他的和其他普通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的陆濯,全然不一样。
他的身边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的人。
他突然好像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花哥和陆濯都说,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说他是温室里将养出来的一朵向日葵,那陆濯就是从肮脏泥潭里生生厮杀出来的一株野草,带着江序从未见过的那些阴暗角落的脏乱和戾气。
只是陆濯平时很好地隐藏了起来,让他忽视了陆濯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同类。
江序立在了原地,怔怔地睁着眼睛,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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