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一挨上椅子,沈晚欲脸都皱起来,尽管昨晚上过药,但折腾了一整夜,现还在疼得很。他往外挪挪,尽量靠腿部力量撑着。
抽屉里摆着各种应急药品,棉签、碘酒和创可贴都是常备的,家庭医生会定期更换,孟亦舟很快取出药箱。
“没找到烫伤膏,”孟亦舟微微躬身,“下午你让程医生重新处理一下。”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沈晚欲点头,他说什么是什么,乖顺的应下。
沈晚欲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孟亦舟抽出棉签,沾了点碘酒,他垂着眼,看起来很专心。虽然接过吻,做了爱,但情况还不明朗,沈晚欲不确定孟亦舟到底有没有原谅他。
“孟亦舟,”沈晚欲叫他。
孟亦舟没抬头,看似专注地为他处理伤口,没空搭理他,棉签轻缓地擦过那烫红的指尖,留下丝丝凉意。
窗外光影在孟亦舟脸上晃动,沈晚欲抿了抿嘴角,又舔了舔下唇,踌躇两秒,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孟亦舟丢掉棉签,撕开创可贴:“同事。”
谁会把同事弄成这样?沈晚欲心里觉得好笑,不过不表现在脸上,歪过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那再做几次才能升级成你男朋友?”
孟亦舟没吭声,瞟了眼他脖子上的伤,面上绷得正经。昨晚的场景他压根就没法往回想,一想就要炸,他一个人过了那么些年,活得清心寡欲,生活里除了电影还是电影,说实话,他对这方面没太多需求,身边围绕的无论是事业有成的男人,还是千娇百媚的女人,他都没兴趣。
他的身和心靠一根缥缈的线栓着,线头另一端系在一个不知在何方的人的手腕上。
那人回来了,一朝得以入怀,他们拖着彼此的脚踝掉进欲 、望漩涡,好像要把这七年没做过的全部做回来。
孟亦舟记得沈晚欲搂着他的脖子,在摆动摇曳里说尽了情话,说他的思念,他的爱意,说他想他想到发疯。他记得他咬住沈晚欲的嘴唇,把那带着血珠的唇当做果腹食物,他饿了太久,像一匹头次逮住猎物的小狼,咬着,吮着,恨不得吃下去。他记得那节奏失控的鼻息,薄汗涔涔的后背,吱呀乱响的床柱,如风若柳般的两具影子,这些都是思想上不可随意触碰的禁忌之地。
“我还欠你好多债,”沈晚欲去牵孟亦舟的手,故意用手指勾他掌心,“得慢慢还。”
孟亦舟压下那些连七八糟的念头,面色稳得看不出丝毫迹象,他把创可贴粘好,转身就要走。
沈晚欲双臂张开,从侧面一把搂住那人的腰。
男人嘛,口是心非的,能理解。
“我知道你心里有道坎,我都知道,”沈晚欲偏头,侧脸贴着孟亦舟的心脏,听着那充满生命力的跳动,“我会陪你迈过去,陪你克服它。只是请你记得,每多走一步我们就离彼此更近一点,你不要后退,让我牵着你的手。”
孟亦舟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站着,他垂下眸子,看着沈晚欲那副又乖又粘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慢慢揉着他的发心:“这次打算牵我多久?”
“一辈子,”沈晚欲立马说,“就算七老八十了也不放。”
孟亦舟垂首:“八十牙掉光了吧,兴许走路都磕巴。”
“你八十了我才七十九,到时候我搀着你,不需要拐杖,”沈晚欲眨了眨眼睛,前言不搭后语的提起一件旧事,“那年我们去法同观,我许了三个愿望,你要听听最后一个吗?”
孟亦舟仍然看着他,没吭声。
沈晚欲抬起下巴,笑了,细碎的晨光中能看到他侧脸浮动的小绒毛:“希望孟亦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永远做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孟亦舟。”
“嗯。”
沈晚欲轻声说:“你知道世界上最最快乐的事是什么吗?”
孟亦舟眼睫微颤抖:“……什么?”
“和二十八岁的沈晚欲相爱。”
心头一悸,咚咚跳了两下。理智再一次输给本能,孟亦舟低下头,沈晚欲很快仰高脖子,跟他交颈接吻。早上的沈晚欲是桃子味的。秋风撩动纱帘,第一缕晨曦穿越层层树影投至室内,浅黄色的光芒撒在地板的那两具影子上。
—
沈晚欲比以前跑剧组跑得更勤快,顾莱提过,孟亦舟前些年忙于电影,吃饭没准头,跟剧组的日子几乎顿顿外卖。沈晚欲打算自己上手,他请教医生,上网学习营养搭配,逝去的时间无法追溯,他只能用翻倍的爱意弥补,他变着花样准备一堆丰富的菜品,盒子每次掀开,小郑嫉妒得哭。
孟亦舟在片场熬夜,他也陪着熬,坐在旁边,面前摆着台ipad,低头敲打几行字,又抬头看一眼认真工作的孟亦舟。
今天难得提前结束,孟亦舟约了楚洋和方菲,商量试映会的事宜。
沈晚欲回了办公室,才进门,他就拨通了李翘的电话,他要买当年和孟亦舟同居的那个房子。
“买房?怎么这么突然?”李翘从美国回来,刚下了飞机,取了行李往机场外走。
“我有急用,”沈晚欲说,“价钱随你开,只要能尽快过户就成。”
李翘哟了声,调侃沈编剧财大气粗,又问:“你买一小破房有什么用?”
“反正是大事,”沈晚欲不肯明说,卖了个关子,问李翘最近有没有空回国一趟。
“我倒是有空,正巧回利海谈生意,”家庭司机把李翘的行李搬上出租车,他坐进后座,偏头用下巴夹着手机,伸手系安全带,“就是那房子我老早就卖了,想买的话得找找人。”
“那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房主吗?或者你把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也成。”
那片属于老城区,一没经济效益,二来影响城市美观,这些年陆陆续续搬出了不少户主,这时候上赶着买房不被坑才怪。李翘看了看手表,他下午暂时没事,便约沈晚欲在学校商业街见面,顺便做个参谋。
不出一小时,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沈晚欲老早就等在那,他嘴边叼着烟,手里拿着一盒万宝路,百无聊赖的一上一下抛着玩。
“沈师弟,”李翘关上车门,朝他招了招手。
沈晚欲拿掉嘴边的烟,手臂搭着外套,烈阳当空,他等得热汗直流。
李翘一眼就看到对面那人嘴唇结痂,耳廓后面带着浅淡的牙印,下巴颌好像还泛着青,视线在那红痕斑驳的脖子上停留了一秒,还没打招呼,嘴里先蹦出一句:“我靠。”
他皮肤太白了,虽然过去了两天,那些痕迹还是清晰可见。沈晚欲不太自然地扯了扯领口。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的杰作,李翘嘶了声:“这……啃得也太血腥了,你俩玩挺花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猜。”沈晚欲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却有点后悔,早知道穿高领了。上次被顾莱看见过,不出一天,小道消息就传遍了茶水间,万一再有个误会,那嗑cp联盟非炸锅不可。谣言倒是不打紧,主要不想孟亦舟被误会。
沈晚欲顶着忽然飙升至34摄氏度的高温,抬手系好最上边那颗纽扣,将那渗着薄汗的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一起往前面那栋老旧的小区走。李翘问:“你俩这是和好了?”
没一分钟,沈晚欲热得鼻尖浸着晶莹的汗珠,他脚步轻快,语气也轻快:“还不算和好。”
“哦,”李翘恍然大悟,脸色复杂,“纯睡觉啊?”
沈晚欲嗤一声笑了,他把那半支烟吻至唇边,另给了对方一支,想了个比较准确的表述:“他是我——正在追求的对象。”
李翘把烟夹去耳朵后面,抖了抖双臂,对面那个甜腻的笑容给他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公寓是真旧,五十多平,里头的布置和装潢基本没怎么变,还和七年前一样。房主是个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秃顶,挺着啤酒肚,他们一家人一年前就搬走了,这里闲置着,空气里浮动着潮湿和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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