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没说话,也没动静。
沈晚欲转过身来,正巧对上那道热切的眼神。
孟亦舟好像在极力克制隐忍着什么。
“你……”话还没出口,腰间贯来一股大力,沈晚欲瞬间感觉到天旋地转。
孟亦舟把他抵去墙上,张开手垫在他脑后,垂眸盯着人:“快要忍不住了,怎么办?”
孟亦舟缓着呼吸,浅褐色的眼眸里带着隐晦的暗喻。
炙热,直白,一览无遗。
破旧狭窄的小浴室,短暂的给予这对恋人方寸一隅。
沈晚欲望进他眼眸,心头一热,抬起手,压住他的后颈,鼻息更近:“那就不要忍。”
话音刚落,两处相思一碰,一发不可收拾。
天际闷雷翻滚,他们相拥热吻,热恋期的分离让思念愈加浓烈,此时面对面,燃起一把火,五脏六腑焚成灰,每一下勾缠都是“我爱你”,花洒的水声细密,拍打出时而规律时而失控的音符。
沈晚欲往后仰身,白皙的脖颈挂着薄汗,克制又疯狂的回应孟亦舟。
良久后,孟亦舟喘息着离开,还咬了一下沈晚欲红润的下唇,他哑声问:“你想我了吗?”
沈晚欲胸腔起伏,平息着呼吸,没作答。
孟亦舟轻笑一声,缓缓地从沈晚欲的额头轻吻到眼睛,描摹起伏的轮廓,爱意在动作间燃烧。
沈晚欲推了推孟亦舟:“别腻歪了,晚上再说,我先出去。”
孟亦舟将沈晚欲困在身前,不退不让:“再亲一会儿。”
沈晚欲反手挡住孟亦舟再度吻下来的唇:“不行,万一我妈过来,一掀帘就能看见。”
孟亦舟笼罩着沈晚欲整个人,贴他耳边犯浑:“看见了我就管她叫妈,反正迟早得叫,就当提前认祖归宗了。”
沈晚欲不跟他胡扯,撒腿就要跑。
孟亦舟伸长手臂,从身后搂住沈晚欲的腰,耍赖道:“别走,咱们一块洗。”
沈晚欲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拍了拍环在腰前结实的手臂:“能不能换个不那么过分的要求。”
孟亦舟说了句不能,将人转过来,俯身堵住他的呼吸。
沈晚欲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论耍浑,真没人是孟亦舟的对手。
半个多小时后,那扇歪歪斜斜的破烂塑料门才打开。沈晚欲眼角泛红,看起来给欺负惨了,他脚步飞快,急急忙忙进屋换衣服。
孟亦舟狗尾巴似的跟在沈晚欲身后,进了里屋,挨过去哄他,揉他发红的膝盖,小声地跟他说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说阿欲真好,也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他想他想的不得了,眼看着又要擦枪走火,沈晚欲狠狠心把这害了相思病的粘人大少爷赶去客厅,自己留在卧室换衣服。
刚脱掉湿衣服,楼底下传来一阵嬉笑怒骂。
沈晚欲随便套了件T恤,站去窗前,盯着路过的那群小流氓,见他们没有找麻烦的意思,才合上窗。
院子里,孟亦舟半弯着腰,手里拿着钳子,埋头鼓捣卫生间那副坏掉的门锁。
宋丹如站在他旁边,一脸怯笑,受宠若惊地说谢谢。
“您不用客气,如果以后家里需要帮忙,您就给我打电话。像修水管,门锁,这些我都会,”孟亦舟熟练地拧着螺丝,卸下坏了的锁,再把新的装上去。
“哎呦,那不是麻烦你了么,”宋丹如逮着围裙,脸上带着中年人特有的害臊。
孟亦舟抬起眼眸,笑得十分好看:“不麻烦。您是阿欲的妈,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有需要您知会一声,阿欲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丹如错愕地愣了愣,觉得这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她转头,沈晚欲换了身衣服,大步朝这边走来。
“你干什么?”
“修锁,马上就好。”
上完最后一颗螺丝,坏了两三个月的这扇小塑料破门终于修好了。
一打岔,宋丹如忘记了一瞬间的不对头,感激地对孟亦舟笑笑:“小孟啊,留下来吃晚饭吧,阿姨今天买了好多菜。”
孟亦舟拍掉手上的灰和蹭上的铁锈,一点不客气:“好啊,我一直挂着您的手艺呢,老想着来蹭饭。”
宋丹如被夸了有点不太好意思,抬手挽了下鬓边的碎发:“都是些家常菜,你喜欢就好。阿欲,带你同学去客厅,看看电视,吃点水果什么的,开饭了我叫你们。”
宋丹如掀开帘子,进了厨房。
沈晚欲蹲下,收拾地上那堆工器具:“你还会修锁,我怎么不知道?”
孟亦舟把锥子丢进包里,拉上拉链:“临时上网搜的,不难,看两遍就会了。”
沈晚欲听得低笑一声,想想孟少爷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劲儿,笑得更乐了。
孟亦舟倾身,在沈晚欲耳边坦白:“也是为了哄你。”
沈晚欲微仰头,忍了片刻,说:“我知道。”
天黑了,光线暧昧。
好气氛升腾到一半,突然被厨房传来碗碟碰撞声和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
沈晚欲头皮一麻,惶急起身,差点撞到堂院心中间那棵树。
两人急忙跑过去,只见厨房侧面那扇掉漆的暗红色木门开着,在风中吱呀作响。
厨房里,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
刘洪艳神色癫狂,她一手死死掐住宋丹如的脖子,一手不知道从来捡来一个玻璃瓶,直直朝宋丹如砸过去。
沈晚欲动作敏捷,快孟亦舟一步,猛地推开宋丹如,挡在她身前。
一声清脆的爆破声在空中炸响。
刺目鲜血顺着沈晚欲的额角往下淌,他顾不得疼痛,一把夺走刘洪艳手里的玻璃瓶,丢去地上,从身后死死困住她。
“外婆!”
这一声似乎给刘洪艳带去一线清明,然而也只有片刻而已。
悬在头顶的旧灯泡摇摇晃晃,光线直直照射下来,照亮了刘洪艳嗜血般的双眼。
“我们进屋!”
刘洪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一张黑黝黝的脸皱成一团,嘴唇瓮动,绝望地呢喃着“我苦命的儿”“草菅人命”。
宋丹如大病初愈,一惊一吓,脸色行如枯槁,脚抖得差点站不稳。
“快快……回屋里去。小孟,帮帮忙。”
孟亦舟被眼前这一切弄懵了,可情况紧急,他只能先将满腹疑问咽下,绕去刘洪艳身后,和沈晚欲合力,一起将老太太扛进屋里,摁倒在床上。
“拿绳子。”沈晚欲满额冷汗,喝道。
孟亦舟眼光一瞟,动作迅速地捡起角落里的一根麻绳。
沈晚欲摁住刘洪艳的腿脚,朝孟亦舟使眼神:“绑。”
刘洪艳胡乱挣扎,双脚乱踢,拳头巴掌噼里啪啦砸在沈晚欲的脸上,身上,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天际闷雷乍响,昏暗光线里,沈晚欲侧脸轮廓刚毅又冷硬,像是一座刚过易折的雕塑。
“药!”
宋丹如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好半天才从柜子里找到一瓶地西泮,她颤抖着手递过来。
沈晚欲掐过刘洪艳的双颊,两只手指捏着药粒塞进她嘴巴里。
药物作用下,床上发疯的老人渐渐旗鼓偃息。
沈晚欲侧脸还留有挨打的红印,他摸了摸刘洪艳的鬓角,安慰道:“好了,没事了,舅舅在天上享福呢,您老别挂念。”
直到刘洪艳昏睡过去,沈晚欲浑身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暗自平静了片刻,沈晚欲抬起眼,看到对面的孟亦舟,见他一脸森然,脑子蓦地一空。
沈晚欲想过开诚布公地向孟亦舟坦白他的家,也许是某天牵手散步的小路上,也许是某次看画展,也许在两人缠绵结束,气氛最好的时候随口一提,但怎么都不该是这种状况底下。
一股凉气顺着背脊缓缓地爬上来,这感觉用害怕和心慌来形容都不妥当,像逃亡多年的罪犯,拼命消灭犯罪证据,他逃到阳光灿烂的富饶之城,在他以为新生活即将开始时,却倏然听到一声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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