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舟拿起青瓷碗,舀了艇仔粥,又夹了好几块冒着白汽的蒸饺:“别光吃盘子里的,虾饺也是他们家的招牌菜。”
话音刚落,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李翘。
“你慢慢吃,我接个电话,”孟亦舟拉开椅子起身,站去一个巨大的仙人掌旁,离餐桌有一小段距离。
“你跑哪去了?我敲半天门了也没人开,”李翘嗓门大,震得孟亦舟偏了下脑袋。
来的路上其实已经发过短信告诉李翘,他和沈师弟都有事先走,剧组收拾完可以直接回酒店。
等李翘吼完,孟亦舟重新拿起手机:“你大晚上敲我门干什么?”
“好不容易偷个懒,不开会不工作的,怎么着也得出去喝一杯啊。”
“你们去吧,”孟亦舟观详着灯下美人,“我这佳人有约了。”
“什么?”李翘一骨碌站直身体,“你哪来的佳人?”
借着绿植的遮掩,孟亦舟偏头,欣赏着沈晚欲吃东西的样子。
“我正追呢,”孟亦舟笑说,“请了人家来路环岛吃饭。”
“你追?”李闻怀疑自己听错了,侧过耳朵,“真的假的?”
不怪李翘震惊,毕竟孟亦舟长这么大只交过江月雯一个女朋友,哪怕电影学院一堆绝色美女,追求他的美女也一堆,但他六根清净,跟和尚似的,没听过他为谁动凡心。
“诶,”李翘好奇,问他,“能让你追的人肯定跟天仙一个级别吧。”
目光在斜对面那人身上转了一圈,沈晚欲吃鱼的样子像猫,连鱼骨头都剔得很干净。
“嗯,”孟亦舟看得赏心悦目,说,“性格好,长得好,腿也长。”
“带来见见,”李翘一听便笑起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大美人,值得你跑十几公里去吃饭。”
“行了,”孟亦舟答非所问,“你别打扰我约会,挂了啊。”
说罢直接切断,将逐渐疯狗的李翘隔绝在手机另一端。
回到座位上,沈晚欲奇怪,怎么接了个电话回来,连笑容都大不相同了。
沈晚欲问:“发生什么好事了么?笑得这么开心?”
孟亦舟敛了神色,随便编排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吃完饭,已经十点半,两人去前台结账。
沈晚欲抢着付钱,可低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钱包。
孟亦舟轻车熟路,递去一张信用卡:“刷卡。”
“这次算了,我找的地方我来付,”孟亦舟笑意盈盈,意有所指地说,“你还欠我一顿,以后补上。”
“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老板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双手递来小票。
孟亦舟从衣襟口抽出一支钢笔,磨砂黑金的外壳,笔盖处有些许岁月的磨痕。
签完,发现沈晚欲一直盯着他的手:“怎么了?”
沈晚欲问:“你有随身带笔的习惯?”
“有时候需要签字,带着方便。”
“用了很多年了么,笔帽有些松。”
“嗯,”孟亦舟将笔收好,语气平淡的像在说别人的事,“这笔是我十岁那年外婆买给我的生日礼物,她三年前去世了。”
自知失礼,沈晚欲很快说:“抱歉。”
孟亦舟笑说没关系:“我们走吧。”
进电梯前,孟亦舟随手揉皱结算单,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沈晚欲不经意间瞄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单子上的字样——总计5780块。
一顿饭折合下来,约等于一整个学期的奖学金。
看来孟亦舟没让他付钱是正确的,就算带了钱包,他那可怜兮兮的400块,连这张小票的零头都抵不了。
沈晚欲站在孟亦舟身后,怅然地看着他面前那具孑然的背影。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可笑,那时想感谢孟亦舟帮忙解围,自以为提出请客吃饭应该不失为表达诚意的方法,现在他才知道,他连孟少爷的一顿饭都请不起。
第18章 夜色共舞
两人骑上摩托车,顺着环海公路返回酒店。
夜晚凉风呼啸,沈晚欲仍然坐在后座上,双臂虚虚地搭着孟亦舟的腰。
人类的占有欲是循序渐进的。
一开始,沈晚欲想每天见到孟亦舟,后来想拥抱孟亦舟,在路灯下看孟亦舟喝水的时候,他甚至想吻孟亦舟。
一种说不清的离别的隐痛四散开来,沈晚欲和孟亦舟是两条不会交汇的河流,既然无法流向同一条大海,那也没有停留的必要。
他知道,濠江的夏天很短暂的。
身后人一路无言,孟亦舟从后视镜里看见沈晚欲下巴微仰,望着天空,侧影有些寂寥的孤独感。
“你在看什么?”孟亦舟突然出声。
沈晚欲仍仰着脑袋,回答说:“看星星。”
今夜星空很美,深蓝色的夜像块巨大的幕布,缀着闪烁的银辉。
孟亦舟放缓车速,也抬头看了一眼,问他什么感觉。
沈晚欲说:“手可摘星辰。”
孟亦舟笑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这儿的星星也不算不上漂亮,我带你去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摩托车沿着道路往上,浓绿葱郁间树影晃荡,很快达到山顶。
前方罗列着一栋栋白色别墅,依山傍水,建筑风格各有千秋。
时尚杂志周刊曾经评选过濠江的十大约会圣地,这里被称为top1,因为那高耸入云的观景台,站在上面,能将跨海大桥,港口半岛,中西合璧的霓虹灯景尽收眼底。
停好摩托车,孟亦舟摸向口袋,只找到手机和一张无限黑卡。
“忘了,我没带门禁钥匙。”
“啊,”沈晚欲哑然,“那现在怎么办?”
“好像换了门卫,不然打个招呼应该能进去。”
孟家人这些年很少来濠江了,姚佳拿到影后宣布退圈,逐渐谈出观众的视野,孟浩钦事业繁忙,她常年陪在丈夫身边,两人基本在世界各地打转,都没什么时间回来。
这一片属于高级住宅区,守卫森严,保安二十四小时轮流站岗。
孟亦舟左右环视,忽然眼底一亮,不远处栽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树干粗壮,高耸入云。
“你爬过树没?”
对上那双狡黠的眼睛,沈晚欲立马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你想翻进去?”
孟亦舟愉悦地吹了声口哨:“聪明!”
守门的保安困得打哈欠,上边突然“哐当”一声,紧跟着滚下来好几串掰断的树枝。
孟亦舟正准备爬上房檐,抬头就对上了嘴巴张到一半的保安,不禁动作一顿。
“谁啊?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底下的沈晚欲抬起双手,正想解释。
那保安二话不说,拎起脚边电棍冲过来:“别动!给老子站那!”
不好,真被当成贼了。
情急之下,孟亦舟跳下树,一把攥过沈晚欲的手腕,撒腿就跑。
两人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跑过鹅暖石铺就的窄道,惊飞了在树梢栖息的鸟儿,掠过树荫和浓绿,乘着盛夏的月色,少年莽撞又生动,像天地间一阵来去自如的风。
孟亦舟跑得气喘吁吁,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来,沈晚欲紧其后,屈膝落地,晃悠了一下。
孟亦舟抬手撑着沈晚欲后背,像是要怕他摔着:“没事吧。”
沈晚欲很快冲孟亦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孟亦舟直起腰,咽了几口唾沫:“到了,就是这栋。”
白色小楼外面围着铁栅栏,一眼能看到无边泳池,露天花园,院里草木葱蔚洇润,墙沿攀满盛放的野蔷薇,空气中漂浮着一缕缕幽香。
沈晚欲看了眼门牌,心虚地转过头:“那大哥不会追上来吧。”
“放心,咱们跑得快,早把那人甩没影了。”
两人对上对方的眼睛,又噗一声笑得偏开脸。
快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爬树翻墙,还被保安当贼追,这场景太幼稚了,不能细想,一想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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