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指导(26)

　　即将要西下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桥面上，烧得浑圆通红，映照在徐阳的脸上，映出眼尾一抹湿润的绯红。
　　心头的小鹿撞在矛盾的思绪上，徐阳心底乱，但又挡不住从心里面一丝一丝抽上来、一圈圈缠绕住他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第38章 我跟你吃饭，你却想吃我？
　　在徐妈妈面前，闭垣变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年轻，哄得徐妈妈服服帖帖的，「实在没办法，吃过一次徐妈妈做的饭之后就念念不忘了。」手里提着一袋袋从超级市场买回来的食材，闭垣贴心地把东西都送到厨房。
　　一句句「做饭好吃」、「人好说话」、「性格好特别开朗」说到徐妈妈耳朵里面，让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家笑得乐不思蜀，乐呵呵地说：「要是喜欢就常来啊，我们阳阳也会做饭的，你是没吃过，也很好吃的。」
　　「什么好吃？」刚把水果拿到客厅放好，还没走进厨房就听到自己母亲爽朗的笑声，转身走进来正好看到闭垣装模作样地脱了外套撸起袖子想要帮着徐妈妈洗菜，忙挽了他的手把人拉到一边：「水果我都端到客厅了，你去休息，我来洗。」
　　徐阳的手正好把在他手肘下面，刚洗了水果，还有点湿吗，手掌的温度把这种湿暖得润润的，闭垣顺着被徐阳拉住的手臂走到厨房外面，心猿意马地看着徐阳的脸。
　　「刚聊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徐阳跟妈妈说，可回答他的却是闭垣：「我说徐妈妈做饭好吃，她高兴，还告诉我你做饭也好吃……」说完无意中看到放在餐桌上还来不及收到冰箱里的鸡蛋，转念想到了什么，吃吃地笑，「今晚要给我做蛤蜊滑蛋。
　　？」
　　「嗯，对呀。」忙着帮徐妈妈准备食材的徐阳，低着头认真清洗的样子像个小媳妇，乖乖的，闭垣看得有点入迷，直到徐阳余光瞧见他还站在厨房门口，问：「除了糖醋排骨口味重点，其他的不是清蒸就是白灼，会不会嘴巴淡」，他才恋恋不舍的再看了看徐阳说话一张一合的嘴唇，也不回答，挂着笑摇摇头离开了厨房。
　　这人怎么捉摸不清呢，莫名其妙挂了一天笑脸了。
　　徐阳不太习惯他总对着自己笑，那样子有说不出的暧昧，回想到刚才在车上闭垣牵他手捏他指头的小动作，徐阳忍不住红了脸，洗一根秋葵冲了好几遍水都冲不干净，最后还是被徐妈妈赶出厨房：「看把你脸热的，赶紧出去陪你老板聊聊天，这里我来就好了。」
　　清蒸蟹、糖醋排骨、白灼秋葵、蛤蜊滑蛋，一道道对于徐阳家来说算不上家常菜的「家常菜」一一摆上桌，除了徐阳最后端上来的西红柿蛋花汤是他们家常见的外，其余都是专门给闭垣准备的。
　　徐妈妈忙招呼闭垣坐下，「就四个人吃饭，小月还吃不了啥，买了那么多菜，阳阳以后让你老板不要那么破费了。」
　　「没关系，准备秋天了多吃点屯脂肪过冬。」闭垣嘴里天花乱坠地说着哄徐妈妈开心的话，徐阳就坐在一边笑，也不搭理他，心里却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窗外的夕阳终于舍得下山了，代替天空红霞的是朦朦胧胧的灰和深不见底的深蓝。城市光污染严重，已经许久看不到星星了，唯有马路上一盏盏亮起来的路灯，在树影下伪装自己是星星，一点一点有气无力的闪烁着。
　　「之前黎牧让你做的那首曲子现在怎么样了？」把徐阳给他做的最后一口蛤蜊滑蛋吃掉，闭垣突然提起工作上面的事情，但似乎并不期待着徐阳回答，更像是闲聊，说完就继续把筷子伸向那盘红彤彤的糖醋排骨。
　　看他袖子没挽好，伸长了手去夹糖醋排骨免不了汤汁会沾脏衣袖，徐阳忙又去扯了闭垣的手，自己倒站起来帮他把一颗饱满的排骨夹到他碗里，然后说：「今天去工作室的时候顺便带过去了，正好用新设备听了听，效果还不错。」说完脸上的笑容格外自豪。
　　嘴里吃着徐阳给他夹得排骨，汤汁酸酸甜甜腌渍在心里面，说不清什么奇怪的滋味，徐阳这笑容闭垣看得有点愣神。从前给徐阳的定义一直都是「畏畏缩缩」、「胆小如鼠」，何曾见过这样温软的、自信满满的笑。
　　他从小生得太优越，站在他身边的人多数都仰着头看他，这样的笑在他三十年的成长历程中，只有在两个姐姐和黎牧的脸上看到过。此时在徐阳的脸上看到，一时间有些恍惚，对徐阳的认知，每分每秒都在刷新，让闭垣有种奇异的膨胀。
　　两人三言两语的聊着工作的事情，徐妈妈和小月坐在一边也搭不上话，但闭垣总会适时的照顾到饭桌上的两位女士——跟小月聊聊以后上学的事情，让徐妈妈注意身体健康多锻炼。
　　那时候徐阳就开始犯迷糊，到底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这么些日子以来，自己始终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闭垣跟他说：「曲子交给黎牧了，他给你签授权单没有」，徐阳才回过神来。
　　看徐阳不懂，闭垣又给他解释：「前几天不是给你签了针对作品买断的补充协议嘛，因为要单独支付作品版权费，所以每个单曲都要签授权单」，说完，又专门给徐阳解释了关于知识版权维护的一些基础。
　　期间徐妈妈快手快脚地把碗筷都收好了，还带着小月回房间休息，留下客厅给两个男人好好聊工作，自己躲到厨房里洗碗去了。
　　「你给工作室做的每一个作品，我们都会在音乐网站和app上架，跟影视作品一起做宣传，根据收听和下载来评估价值，然后跟你买断」，看徐阳听得认真的样子，闭垣终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看他疼得皱了眉头才松了手，「还要根据影视作品的收视情况给你抽成的，都忘记了？」
　　闭垣的手指在他脸颊边蹭了蹭，刚才被捏的地方有点疼，但也有点麻，徐阳有些紧张，眼睛频频往厨房看，侧耳听着厨房的动静，听到厨房流水都掩盖不了母亲哼唱的老歌曲之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闭先生……」尽管两人已经比之前熟悉很多，也有了更多的沟通，但徐阳还是改不了口，依然称呼闭垣为「闭先生」。看闭垣从茶几捏了一颗葡萄坐到沙发上，徐阳把刚才吃饭的小板凳收了起来，然后脸色复杂地坐到沙发上，跟闭垣并排着。
　　「怎么？」从茶几上也择了几颗葡萄硬塞倒徐阳嘴里，看着他脸皮被葡萄撑出一个小小的形状，又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闭垣觉得有些好笑，「想说什么就说啊，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客厅只有他们俩，闭垣猜不出徐阳想跟他说什么，让他如此别扭。
　　「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脑子里面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徐阳突然觉得自己太冲动。
　　「那就问啊」，随口应了一句，看到茶几上放着几颗糖果，闭垣像个馋零食的小孩，忍不住又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等徐阳的下文。可徐阳支支吾吾， 「就是」了老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知道徐阳的脑袋瓜子里面纠结着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说但又欲言又止？闭垣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又挂上那副若有似无的笑，假以好整地等他开口。
　　闭垣转过脸来的时候低声轻笑了一下，从鼻子里面哼哼出来，沉沉的，徐阳脸颊有些热，眼看着闭垣挂上了玩味的笑容等着他开口，徐阳觉得，这实在是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清了清嗓子，终于鼓足勇气，却小声地开口：「就是想问问那个片子还拍不拍？」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忙红着脸低头假装没事人一样想要学闭垣剥开糖果，惴惴不安地等闭垣的回答。
　　他其实想问的是小月治病的钱要怎么还，可脑子一转又想到这三十万自己是跟这个人钱了协议的，要拍摄那种片子，如果这时候问怎么还钱的问题，免不了要让人觉得自己是要反悔不想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他想拍吗？肯定不想，但好像……他们之前光做些苟且的事情，也没怎么认真拍过，徐阳心里疑惑着，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问，这事情就有意无意的被两人「忽略」了许久。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闭垣开口说话，糖果的包装像是有意跟他作对似的，怎么都剥不开。直觉告诉他，闭垣正在注视着他，就有点犹豫地转过头来。不出所料，闭垣依然挂着刚才那副面孔，可眼神中却明显多了一份力道，用一种徐阳琢磨不准的表情看着他，嘴里的糖果在舌尖反复舔舐，嘴角擎着笑。
　　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这让徐阳紧张极了，更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呼吸都急促起来，甚至想站起身子假装做点什么，缓解一下充斥全身的窘迫。
　　可不想，他头刚低下来还没来得及起立，闭垣却突然伸出手来擎住他的下巴，对着微张的嘴狠狠地咬住，舌头不容闪躲的伸了进去。
　　这是闭垣的第一反应。看到徐阳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闭垣心里像被猫咪挠了一样，痒痒的，好像只有含住那张嘴才能舒缓这种瘙痒的痛苦。
　　夹着徐阳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接受自己的吻，充满着香橙气味的水果糖在两人舌尖推来推去，像是互相舔舐着糖果的味道，又像是两条滑腻的舌头互相爱抚。喉头滚动，吞咽下两人混合着甜腻香气的唾液，闭垣充满侵略性的吻不断向徐阳进攻。
　　耳朵窜进沉重的鼻息，刺激着两人的感官。不知何时，糖果在两人甜腻地吻中被融化在口腔中，连带着呼吸的味道，都充满着香橙愉悦的气息。两人间的温度越来越高，身体贴得越来越近，闭垣恨不得立刻把手伸进徐阳T恤里，甚至伸到徐阳裤子里。
　　而徐阳却心如擂鼓。
　　这是他家，他们正坐在客厅，小月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房间里面休息，母亲也随时有可能从厨房出来。他甚至因为闭垣突然地亲吻而感到彷徨不安，慌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摆放，更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应该是合适的，只能任由闭垣动作。
　　就在闭垣差点把持不住擦枪走火的时候，徐妈妈从厨房走出来，拖鞋发出「叽啦叽啦」的声音，让沉浸在闭垣深吻里懵懵懂懂的徐阳一下清醒过来，猛地从闭垣怀里弹开，快速从沙发站起来，神情有些慌乱地低着头整理并没有多乱的衣服。
　　「你们想不想喝雪梨糖水啊，冰箱还有两个梨，要不我一……」徐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被闭垣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打断了。
　　「工作新拍的片子除出了些问题，需要阳阳回去帮忙处理，可能得通宵了，阿姨不好意思啊！」话说完没等徐阳跟徐妈妈解释，就拉着徐阳小跑下楼了。
　　「诶！你们路上…」注意点儿。
　　猜想着是紧急的工作任务，徐妈妈看着闭垣愿意带着徐阳多接触社会工作，倒是没话说，只想叮嘱几句晚上这段路不好走，让他们小心，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车子开关门和引擎启动的声音，「天气干燥喉咙都哑了，大公司就是忙啊，还好脾气不差……」


第39章 莫要辜负好春光
　　车子从老旧的小区开出去，一路向市郊快速飞奔，「闭先生，我们……」被闭垣一路带着，徐阳心里直打鼓，摸不清闭垣想要干什么。或许知道，但他不敢想。
　　客厅里突然袭来地侵略性地一吻，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开徐阳心里的一层层纸，就要勃发了。慌张却又期待着，被这两种矛盾的心理支配的感觉，让徐阳在闭垣的车上坐立不安。
　　晴朗夜晚的十字路口，来往的车流匆匆从车窗边闪过，信号灯由绿转红，车子急速却又稳稳地停在刺眼的白线前。
　　「我……」徐阳想要说什么，但刚飘出嘴唇的声音全被淹没在闭垣的口中，随着男人唇舌地侵略一点点化为迷幻剂，麻痹徐阳的脑袋，让他云里雾里。
　　这究竟怎么回事。
　　徐阳想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可以这样毫无心理障碍地亲吻对方，想不明白两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起，不仅仅只是床上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