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107)
虽然建筑重建过,但旁边的大树还在,他一眼就认也来。站在跑道上,他望向旁边的那一排台阶,仿佛能够从上面看到照片上的人一般。
“喂!同学,小心篮球!”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聂毅在四处嘈杂的声音中唯独听清了这一句,他刚转头就见一个篮球直朝他的脑门飞过来,在篮球撞上他鼻子时他双手将篮球接住。
他的这个动作可谓是千钧一发,又精彩又利落,操场上的声音静了半秒顿时热闹起来。
“少侠!好功夫!”
“同学要不要再来一发!”
“麻烦把球扔过来!”
聂毅离篮球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差不多一个半场的距离,他抬眼往篮球架望过去,接着抬手轻轻一抛,篮球唰地飞出去。
哐!落进了蓝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我去!同学!别跑!有兴趣加入篮球队吗?”
聂毅看到场上一个男生突然朝他跑过来,才想起他有点不低调,忙把手藏进衣兜里,像是手要被人看上似的。
操场上的男生跑到他面前险险地停住脚,毫不客气地问:“诶,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聂毅拿出了社会人的气场,面不改色地回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那也没关系,一起打球也可以,我们就随便打打。”
“不用了,我不会打。”
男生自来熟地手搭上聂毅的肩膀,“别嘛!少侠这么好的身手,说不会我是不会信的!”
聂毅瞟了眼肩上的手,回道:“我真的不打。”
“不要客气嘛!我们正好缺人,你来就可以凑一队打比赛了。”
“同学——”
“对了,我叫杨轩睿,你叫什么?不打球也可以交个朋友嘛!”
聂毅终于不着痕迹地脱开杨轩睿落在他肩上的手,正想严词彻底拒绝,旁边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斯文儒雅的模样。
“杨轩睿,你又在到处搞安利了?”
“黄总,我这是传播奥林匹亚精神!”
聂毅诧异地盯向男人,他以为对方开口也会如外表一样,出口就是诗,却不想是个说段子的。
而男人的视线对上他时,微微地瞪了下眼,仔细地打量起他。
“这位是我们文学系的黄教授,同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根本谈不上认识的杨轩睿当起了介绍人。
聂毅视线从男人的脸上悄悄移开,“我叫聂毅。”
“聂同学,你真的不来打篮球吗?”杨轩睿不放弃地问,他刚说完球场上的人就大喊着催他,于是终于放弃聂毅,跑回球场。
聂毅再次看向那位黄教授,注视地了打量一眼,告辞道:“我有事,先走了。”
黄教授对他微点了点头,他就往台阶走上去,黄教授却突然叫住他。
“同学,请问你是本校的学生吗?”
“不是,我只是来参观一下。”
聂毅回头,只是刚说完手机就响起来,看到是段寒江他没再和黄教授多说什么,接起电话就往外走。
“寒哥,怎么了?”
“你在哪儿?有林中晖的消息了。”
“我马上回去!”
聂毅立即收起手机,本来走的动作眨眼变成跑,一路跑出学校大门,马不停蹄赶回队里。
他以为段寒江说的是有林中晖行踪的消息,结果他冲进办公室,段寒江告诉他,“刚接到昌义区刑侦大队的消息,有人报案,说林中晖杀了他爸!而且还是8年前。”
“8年前?没有立案吗?”
“立了,是个悬案。我们去一趟,现在听到8年前我就敏感。”
聂毅也敏感,好像8年前发生了特别多的事一样,刚停下脚还没坐就又和段寒江出了门。
段寒江先去找洪国光打了个公函,出来正准备嚎一嗓子周愚,突然想起来曾询之前好像在昌义区分局待过一段时间。
于是他把没出口的声调压下来,对聂毅说:“你去叫周愚。”
聂毅询问地朝他看过来,他又解释,“曾副队以前在那儿待过,我去叫他一起。”
段寒江拿出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抢收速度朝曾询的办公室过去,曾副队正悠闲地在泡茶。
他敲了两下门意思,然后就推门进去,问候道:“老曾,你真忙啊?”
曾询不慌不忙,不理段寒江的揶揄,抬眼时把茶壶放下,“段队有什么事?”
“昌义县你是不是熟?”段寒江毫不转弯抹角地直说。
曾询也没犹豫地点头,“还算吧,几年前比较熟,现在拆迁太多了。”
“那行,一起去一趟,有林中晖的消息了。”
段寒江这一句说得不容反驳,曾询却朝他为难地拉脸说:“明天是不是可能赶不回来?不行,我女儿明天要开家长会。”
“曾询,你忘了你的职责是什么吗?”段寒江的声调倏地升了好几个调。
“没忘,可是——”曾询左右都不情愿地望向段寒江,明显地表达着她女儿家长会更重要的意思。
段寒江毫不留情面地说:“十分钟后楼下出发,你不来就自己去写申调,不要麻烦我!”
他说完转身,一点异议的机会也没给曾询,出办公室时门被他踹得整层楼都能听到声音。
十分钟后曾询还是来了,加上周愚,他们一行四人去了昌义区。
昌义区原本是个县,前两年才成区的,离市区不远不近,开车一个多小时,辖区不大,区内只有一个刑侦大队。
说是8年前,实际也差不多9年了,曾询调去当过一年多的大队副队长,后来差不多和段寒江进平阳支队的时间一样,又回了平阳支队。
中午饭点他们的车到了昌义区分局门口,下车的时候段寒江突然问曾询,“老曾,你是什么时候调来昌义区的?”
曾询没睡醒似的地垂着眼回答,“大概九年多前吧,挺久的了。”
段寒江听了没置可否,抬脚往大门里走进去。
他一进去就见到了分局的领导,两厢热情上前相互握手。
“段队,你们辛苦了。”
“应该的,耽误你们时间了。”
“哪里,哪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不,不,有事你们就都去忙,把邢队长留给我们就好了。”
和分局局长寒暄结束,段寒江递了公函,再说了几句互吹的话,对方就把大队的队长派来接待他们。
他们到了局里的会议室,又经过一轮握手之后,终于开始说起正事。
邢队长全名邢震,和段寒江年龄差不多,体型也和他差不多,两人各坐桌子的两边,像两尊门神一样。
邢震把案卷打开,抬眼望向段寒江开口,“今天上午有人来报案,说是看到了林中晖的通缉令,报案内容是林中晖在8年多前杀了他爸。”
段寒江蹙眉,如果连受害人亲属也笃定凶手的案子很难成为悬案,那现在要么是报案的人胡说,要么是案子另有隐情。
于是他问:“8年前的案子是什么情况?很复杂?”
不等邢震开口,曾询把话接过去,“不复杂,但是没有嫌疑人。”
第91章 二次 害
会议室里在曾询的一句话后就沉默下来, 段寒江等着曾询的下一句, 可曾询说了这句‘没有嫌疑人’就打住, 想半天想出来一句,“时间太久, 不记得了。”
段寒江的视线顿时化成有形的飞刀朝曾询飞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向邢震说:“邢队,麻烦把案卷给我。”
邢震8年前还不在昌义区,对这个案子也就是比段寒江先看了会儿案卷, 他也说不出其它的,于是把案卷给段寒江推过去, “段队,这案子吧!确实是没找到嫌疑人。”
一个并不复杂的案子却没有嫌疑人?段寒江觉得就个结论本身就具有复杂的可能性。他带了满腹地疑惑打开案卷, 迅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案子确实不复杂, 发现尸体的是一个拾荒的流浪汉,地点是一片烂尾楼工地,尸检结果是摔死,没有其它明显伤痕, 确认不是自杀。
烂尾楼烂了许多年,一般不会有人靠近, 加上又是冬季, 还连下几天的雨,所以尸体被发现已经过了两天, 现场又被雨破坏,基本上没有找到线索。
不过尸体身上证件手机钱包都还在, 身份很快确认。是个个体户老板,经营建材加工,主营是石材木材一类,名叫朱智华,48岁,人际关系单纯,为人老实,没有与人结过仇怨。
段寒江看下来,发现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嫌疑人,当时唯一的可疑的是本地一家公司的老板,因为欠死者加工费不给,死者多次讨要无果,公司老板反倒找小混混威胁了死者一番。
但是,这唯一的嫌疑人在死者被害的时间正在国外旅游,而根据死者家属的笔录,死者被害前还往家里打过电话,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周愚在段寒江旁边,捡他看完的部分看,冷不防地冒出来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买|凶|杀人?”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回:“你以为所有人都跟季思楷一样,把4000万当4000块花?你老师没教过你嫌疑人的基本要素?”他说话时眼睛也没停下来。
周愚非常不服段寒江这种差点拿不到毕业证的怀疑他的功课,回答了一遍嫌疑人的基本要素,“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能力。”
段寒江忍不住转头,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向周愚,“这个老板欠了死者不到3万,他要是愿意花钱买凶,不如还钱省事,杀人不是杀猪,两百块就能请人搞定!”
周愚头垂下去,这才注意到那个公司老板只欠了死者2万2,他突然发觉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比段寒江抠,能称作公司的,还能出国旅游的,怎么也能挪出这点钱来还上。
“老曾!”段寒江已经把案卷翻到了最后,他抬头朝曾询望过去,问道,“你认识林中晖?”
整个案卷他看下来,唯一提到了林中晖的只有一页笔录,原因是因为那位抠门的公司老板找去威胁朱智华的混混,为首的就是林中晖。但是笔录给林中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林中晖在死者被害的时间正在一家宾馆里和一位小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