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50)
段寒江少有地赞成了陆诀一次,“我和聂毅去黎县,查张伟的死因和走访当年案子的参与人。”
“行!那我们去找当年的医生,局里兄弟继续跟唐伟明。”陆诀接道,他说完就要散会。
“寒哥!”聂毅叫住段寒江,“我去查夜风,如果唐伟明在生活范围内接触不到合适的对象,那他一定会找专门干这个的人,他会去夜风就完全说明了。”
“你确定?”段寒江视线定在聂毅脸上,他猜聂毅想去查夜风不只是因为唐伟明,可是如果夜风背后真的是个纪律严格的组织,聂毅贸然去查,肯定有危险。
“我确定。”聂毅肯定地说,“我16岁起就混在人渣堆中,可不是白混的。”
聂毅说得跟炫耀似的,段寒江不自觉地拧起眉头,转眼对陆诀,“陆队,叫两个你们队的人配合聂毅。”
陆诀不满了,“我们队的人轮得到你来调配?”
“行!那我回平阳支队再叫两人来插一脚!”段寒江满不在意地回。
陆诀瞬间就点燃了引线,处在要爆炸的边缘,“要不你们都给我滚蛋!”
“陆队!”容鑫浩连忙制止陆诀,觉得他话说得太过了。
然而陆诀不屑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对容鑫浩说:“你以为他真会滚?”
他说着又不屑地朝段寒江横了一眼,又对容鑫浩补充了一句,“叫大喻和小冯巩跟聂毅去。”
任务总算分配完毕,段寒江和聂毅先离开了安阳支队。
黎县离平都市开车要差不多12小时的车程,段寒江放弃了开车,买了高铁票,黎县最近几年旅游发展不错,交通很方便。
现在正是半夜,他先开车把聂毅送回去,顺便把最近在车里跟他东奔西走的行李搬进了聂毅的小屋里,其实也就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他再顺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出门时,段寒江都已经离门好几步了,最后还是不放心地退回来跟聂毅说了声,“小心点。”
聂毅正对段寒江的行李袋发愁,他没想段寒江不是跟他开玩笑,真要来跟他挤十来平方的小房间,这会儿他满脑子都在烦恼要把段寒江放到哪儿?听到段寒江在门外说话,他随口地应了声,“好。”
“聂毅,转过来。”段寒江命令地说。
聂毅转身,不明所以。
段寒江重新说了一遍,“小心点。”
“好。”聂毅这一声回得总算像是听进去了。
段寒江满意地赏了聂毅一个冷眼,转身走了,他把车开到火车站,打算明天回来的时候再开回去。
下车时他看了眼时间,立即飞奔起来,一路上把他长年跑出来的神风火速发挥到了极致。他买的是最近的那班车,路上没注意时间,幸好赶在最后一秒上车,被乘务员狠狠地乜了一眼。
即使高铁到黎县也要5个多小时,到黎县的时间是明天早上5点,段寒江正好可以在车上睡一觉,不过高铁的卧铺票贵到让他肉疼,他只能屈在椅子上睡。
在睡之前,他先泡了碗面,吃饭喝足之后才闭着眼趴桌上,最近连续熬夜别说还有椅子,他就是趴在门板上也能睡着。不过车上他睡得还是不安稳,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寒江,寒江!快醒醒!”
段寒江缓缓睁开眼,先看到一双男人的脚站在他的座位旁边,他抬起视线往上移去,在刚要看到男人的脸时,那人突然转身往车厢的连接处跑去,仿佛就是在对他说‘follow me’。
他立即起身追上去,可那人突然在车厢连接处停住背对着他,手上多出一把枪。他连忙手往腰后摸去,想起他没有申请带枪出来,结果却把枪拔了出来,他来不及多想地对准那人。
“别动!把枪放下。”
那人仍然背着他,缓缓蹲下把枪放到地上,他正准备过去时,身后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贴着他的耳朵掠过,击中了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他倏地回头,发现身后开枪的人竟然是陆谨闻,他惊悚连退了好几步,再转眼往刚中枪的人看去,倒在地上已经满脸是血的人抬起头来。
——还是陆谨闻。
段寒江猛然瞪开眼,看到了车顶昏黄的灯光,他还靠在椅子上,车厢的广播正好播到‘前方黎县站,即将进站’的消息。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收拾东西准备下车,走到车厢连接处不自觉地停下脚,低头看去,脑子里还能回想起梦里陆谨闻满脸血抬起头的样子。顿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倏地警觉看过去,只是和他一样准备下车的人,对方被他瞪得吓一跳。
黎县比起平都市来属于真正的北方,空气低了好几度,段寒江走出车站时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点,不由地裹紧了外套,一步踩在雪地上。
出口的通道边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警混在一排不停吆喝的司机中间,深色的警服外套了件鲜亮的外套,手里举着一块写了‘段寒江’的牌子。
段寒江一眼就看到了女警的外套,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对方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不满。
“麻烦让让,你挡到我的牌子了。”女警说道。
段寒江不由得笑了一声,把女警手里举得高高的牌子摘下来,对着自己说:“我,就是段寒江。”
女警惊地张大了嘴,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不起,对不起!领导说您是从市里来的,我以为您会穿得正式点。”
“比如说?”段寒江没觉得他穿得不正式,只是有点少。
女警这会儿反应过来机灵了一点,没直接批评段寒江走酷帅风的呢外套,而是自我介绍,“我叫莫望舒,您叫我小莫就行了,车在那边,您请。”
段寒江也没想为难小姑娘,跟着她坐进了警车,由衷地说了句,“你们这儿真冷。”
“这两天下雪了。”莫望舒准备开车,可是车钥匙扭了好几下都没发动起来。
段寒江一眼瞥过去,“行吗?”
莫望舒连忙点头,结果最后还是没行。
“下车。”段寒江直接吩咐了一声,莫望舒犹豫着没敢下,他又重复了一遍,“下车。”
段寒江终于成功威摄住了莫望舒,见她迅速地打开车门下车,和他换了位置,让他这位‘客人’在雪路上把车开到了黎县警察局。
这时天还没亮,警局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值班的人在,不过倒是把段寒江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莫望舒直接交给他。
段寒江看到了20年前黎县希望中学案的案卷原件,他还是重新看了一遍,却没有什么新发现,和张林军8年前的案子一样,从案卷上完全看不出来漏洞,证据链非常的完整,他只是对张翔的验伤报告也了一会儿神。
“小莫,这个。”段寒江突然指着案卷上的另一个受害人问,“张伟死亡的案子,没有案卷吗?”
莫望舒摇头,“没有,因为没有立案,家人直接收了尸体,也没有验尸什么的。”
“你领导让你这么说的?”段寒江问了一声。
“嗯,那时我才两岁,也不可能知道啊!”莫望舒连连地点头。
“那你领导还告诉你了什么?”
“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都给你带路。”
段寒江点头,“行吧,先去张伟家。”
莫望舒立即说:“张伟家不在县城,不过离县城不远。”
段寒江低着眼没有出声。
莫望舒继续说:“张伟家里现在只剩下母亲,和他妹妹,前几年他爸病逝了,过得不是太好。”
段寒江还是没有说话,这回是盯着莫望舒,他并没有对莫望舒有什么不满,只是不满莫望舒领导的态度。他不需要什么隆重的接待,但是派了个刚毕业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很显然要么是不想理他,要么是不当他是回事。
不过他也不是不理解这种态度,毕竟20年前的案子是他们办的,如果现在查出来当年凶手抓错了,要是失误还好说,要是有什么内情就不好说了。
莫望舒看不明白段寒江在考虑什么,只是被人盯着下意识地摸了下脸,离段寒江远了一步,然后说:“现在就去啊?会不会太早,人家都还没起床。”
“那你说什么时候?”段寒江没有为难莫望舒的意思,只是队里没有小姑娘,平时用这种语气说话习惯了。
莫望舒眼睑一低,看着要哭似的,“您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段寒江眉头一蹙,他还真是不擅长这方面,最后说:“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也能去。”
“这样领导会骂我的。”莫望舒委屈得更甚了。
段寒江蓦然觉得黎县警局的领导还可能派莫望舒来消磨他的耐心的,最后无奈地说:“那这样吧,我们先去外面吃个早餐,再去?”
“哦,好啊!”莫望舒见段寒江不生气了,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段寒江和莫望舒硬是等到天亮,再才去了张伟家。
路上段寒江随口问莫望舒,“小莫,你们局领导多大岁数啊?”
“啊?差不多都40多,50多吧!您怎么问这个?”莫望舒好奇。
“随便问问,那他们都是一直在局里的?”
“这个我清楚,不过局长是从别处调来的,我来实习的时候都还是另一个局长。”
“那之前的局长调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能调别的地方去了。”
段寒江停了一下,又接着换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啊?”
“当警察多好啊!申张正义!您不是吗?”
段寒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扯了下嘴角,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当警察也很危险?黎县这种小县城,就算没危险,也许你干一辈子都还是个基层警察,别说申张正义了,就没机会让你见过正义什么样!”
“我当然知道,局里有好几个干了十几二十年的叔叔,去看还有一个爷爷退休,现在在希望中学那边开小卖部呢!不过,我还是想当警察,如果有机会我会离开这里,去您那样的大城市,当一名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