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有疾(94)
从羽林骑接管河东营地开始,太守府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来的不知道到底是谁,但是名头不小,全副武装的一支骑兵连过问河东郡尉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接管军营,杀气腾腾的模样令所有在河东吃得满嘴流油的官吏都十分不安。
人来的太快了。
长安到河东快马也需要两日,如果乘车还要更慢。太守明明让人在长安盯着,一有动静立刻传信回来,信没到人却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支骑兵要么日夜兼程而来,要么一人双马,根本不需要节省马力。从一到安邑城就迅速而有力的行驶命令,十有九八是一人双马。
有资格一人双马的骑兵,羽林卫还是长公主直属的虎贲营?
河东太守背上的汗津津而下。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在太守府里来回踱步,急得满头是汗。
“别转了!”被河东太守请过来一起商议的河东郡尉被他转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那你说这如何是好!”河东太守焦急道。
“不过是接管兵营而已!只要不查粮仓就万事大吉!”
“如果查了呢?!”
“谁敢?!”河东郡尉瞪着眼睛喝道:“来的能是谁?!如果来的是宗室,他敢查吗?查到了他敢说吗?别忘了粮食是卖给蜀国公了!宗室以外又有哪个敢掀开这盖子?河东二十三家勋贵绑在一起,谁敢得罪?!除了皇帝除了长公主除了太子谁敢得罪?!谁顶得住河东二十三家勋贵的反扑?!”
河东太守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喃喃道:“你说得对。如今没有皇子,长公主执掌朝政不可能亲临……没有人敢查的,没有人的……”
“太守,查明白了!来的自称是锦衣卫骑兵!”被派去探查的下人忐忑不安地回来回禀,就看到他家太守瘫软在椅子上。
锦衣卫骑兵,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
那位长公主驸马。
这位代表了长公主,如何不敢?
“完了,河东上下所有人都完了……我们都得死……”
河东郡尉按住自己不停颤抖的手,然后狠狠给了河东太守一个巴掌,骂道:“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呢!就算来的是那位,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而已,账本他都未必看得明白!又不是他爹!你怕什么!你以为这位是长公主吗?!”
河东太守惊吓之下他可能都不知道河东郡尉在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不断附和:“粮仓,粮仓怎么办?”
“听着。”河东郡尉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位我们动不得,他也未必吃好处。只能先下手为强,你现在派人,去烧了粮仓。”
“烧了粮仓?!”河东太守大惊失色。
“不然要怎么办?!粮仓一烧就死无对证,除非有人出卖你我,不然没人知道我们卖了河东的粮食!就算那位怀疑到我们头上,也没有证据,河东世家会抵制他的。”
河东太守眼神呆滞地转了转,道:“你说得对……那堤坝呢?”
“这位能快马前来,不可能治水的大臣行动也如此迅速,一不做二不休,我去将剩下的堤坝掘了。我就不信这等状况下,他还能查粮仓。”
作者有话要说: 古剑奇谭真的好玩。
上一章写的晕头转向,没注意错别字的问题,已经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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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走水
燕赵歌命人肃清了河东营地, 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出去, 下头的羽林骑士军营依照律法,将河东营地简单整顿了一番,才终于有了点军营的样子。
河东已成了一滩烂泥, 从营地就可见一斑,无论是粮仓还是库房都空空如也, 武库里面摆着的兵械更是已经生了锈,账本也记得乱七八糟, 哪怕是不懂看账的赵国侯世子来看都能看出点不妥当之处来, 燕赵歌来看,与其说这是一本账本, 倒不如说这只是一本记了些许数字的簿子。
燕赵歌占了刚才那个被杀了的都尉的营帐,地上还有一滩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她皱着眉头抬脚迈了过去,左看右看又觉得不是很妥当。
“来人。”
守在账外的年轻羽林骑士当即迈步进来,道:“末将在。”
“弄点土来把这血迹抹了去。”燕赵歌吩咐道。
“诺。”年轻羽林骑士应了一声, 就打算离去。
“等一下,中郎将还在营地吗?”燕赵歌问道。
羽林骑回道:“回燕侯 , 中郎将正在统计营地里还有的兵械和辎重。”
燕赵歌点点头,道:“帮我去请中郎将过来,若是得闲的话。”
“末将领命。”羽林骑士干净利落地应声而去。
羽林骑士出了营帐, 和一起守在账外的燕宁盛打了声招呼,道:“燕节从,燕候命我去请中郎将, 我去去便回。”
燕宁盛微微颔首,道:“你去便是,这里有我守着足以。”
羽林骑士笑道:“虽然这是事实,但总要两个人来守着才方便燕侯唤人,我去寻我侄儿来替我,如今长公主与燕候亲事已成,我侄儿便是你侄儿,有事只管叫他。”
燕宁盛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他真的不想要一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侄儿,而且他也不想和天家论辈分,宗室也不行。
司传铄和长公主是同一个字辈,燕赵歌和长公主结亲之后,他和司传铄间接就成了同辈的兄弟,司传铄的侄儿司鉴杨就成了他的侄儿。但是,他的母亲,如今的蓟侯夫人也是宗室出身,乃是代宗皇帝的外孙女,名讳第二字也是传字,从这里论的话,他其实还要比司传铄矮一辈。
……他的长兄燕赵歌和长公主就成了差辈的姨表亲。
燕宁盛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对不对,大哥的生母还和当今太皇太后是同宗的姐妹呢,可千万不能这么论。
等那个所谓的“侄儿”,司鉴杨顶了司传铄的位置来一起守着,燕宁盛悄悄侧过身抹了抹额上的汗。
在账里写信的燕赵歌自然不知道燕宁盛在想些什么,就算她知道了最多也不过莞尔一笑。最不能论的就是天家的辈分,姐妹姑侄共侍皇帝的比比皆是,不说远的,仁宗皇帝时后宫里还有姑侄前后脚怀胎生子的,可惜孩子没有保住。
她在写给长公主的信。
以河东如今的局势,三百羽林卫是远远不够的,如果都尉的话属实,三百羽林卫压不住河东官吏与豪强的反弹,尤其是这豪强里是二十三家的开国功臣。按大晋律法,各级爵位皆有定制,允许有私兵,尽管只能装备棉甲和半石弓,手持的兵械也只有铁质刀剑,精炼过刀剑和枪戟一律不能私藏。但各个郡国的兵械从来都是三年一换新,看武库里锈迹,里面的兵械少说有五年了,如果河东郡尉再报一些兵械损坏的记录上去,新发下来的兵械去哪儿了?
除了落在河东豪强手里,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况且各地的勋贵都有私藏兵械的风气,尤其是大晋讲究“侍死如奉生”,许多领过兵的将领都想着藏一些兵器死后带到墓里去,到地下去好接着带病打仗。能得封开国公的勋贵,会弄不到些许精炼过的兵械吗?会弄不到上好的皮甲甚至铁甲吗?
只要能武装出一百人的带甲步兵,羽林卫都会在这里碰个钉子。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她要给长公主写信,调剩下的七百羽林卫过来,既是为了防止河东豪强狗急跳墙,也是为了如果事情不可挽回,能以最快速度镇压河东。
燕赵歌一边想一边写,刚在烛火上烤干墨迹,就听到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咏月,你命人寻我?”
赵国侯世子抬脚迈了进来,后头跟着负责守门的燕宁盛,他和燕赵歌对视了一眼,给了燕赵歌一个我尽力了的眼神,就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