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落了一场雪下来,此刻已然止息,四周静得出奇。卿舟雪几步走去,正准备推门进去,却瞧见云舒尘披着厚衣裳开了门。
“师尊?”
云舒尘见到她,“伸手。”
卿舟雪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云舒尘手中似握了一点什么,冰冰凉凉的,落入她的手心。
她就着月光一看,是雪。
雪堆在地上是厚重的。可落在手心,却是半白而朦胧的梨花瓣。被热气一捂,柔软地化尽,便顺着手心的纹路,缓缓流下。
嘀嗒。
“初春的第一捧雪。”
云舒尘的神色轻快:“给今年见到的第一个人。”
卿舟雪的心似乎隐隐被推着动了一下,掌心虽冷,却忽觉今夜清风明月实在温柔,一时万物皆可爱。
“可是……化了。”
直听到面前的人眉梢一弯,笑出声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实在较真得有点幼稚。
云舒尘让人进来,将门关紧,又自袖中掏出一封红纸,“为师已许久不过春节,不知还是不是当年习俗。雪虽化了,这个可得拿好。”
卿舟雪摸着那红色沉甸甸的纸包,里头一看是许多张银票。
“有了这个,我的小徒弟可就不会被年兽叼走了。”女人勾起唇,偏头看着她,柔声道,“新春以后,流年吉利。”
第49章
掌心的雪与心皆化作一团,卿舟雪将红包紧紧揣在怀中,又将染着一身寒意的外衣解下。
“这是去哪儿玩了,一身酒气。”云舒尘又坐在床上,手中执着一卷书。正经书。
卿舟雪嗅了一下,确乎在馆子里沾染上了许多混杂的味道,她快步向浴池走去,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回来。
现在倒是愈发细心了,不会不记得拿衣服。云舒尘抬眼看着她整整齐齐地去,整整齐齐地回来,心中居然落了一分难言的遗憾。
遗憾是遗憾。不过当真要她去看,那又会觉得分外烫眼。为人的别扭之处兴许就在于此。
卿舟雪坐上床,掌心的温度仿佛还是冰凉凉的。她安静地盯了一会儿云舒尘垂眸看书的侧脸,见师尊似乎有点频繁的揉摁着腰间的位置,动作弧度很小,不过还是教她注意到了。
她问道,“腰疼?”
“今日可能一个姿势,看得有些久。”云舒尘轻叹一声,将书放下,挥灭烛火,“时候不早了,睡吧。”
她平日里睡眠的时辰要比这早得多,今日无事,怎么也不会熬到此时。
师尊许是一直点着灯等她,才会长时间看书到腰疼的。
卿舟雪伸手,刚快要贴上她的腰,又堪堪顿住,维持着一点得体的距离,“师尊,我找白苏师姐学过一点皮毛,可以给你揉一揉。”
她终究还是懂得许多了。不会像之前那般,毫无芥蒂地贴过来。
云舒尘此刻才忽然发觉,徒弟这几月都是如此,与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肢体接触的距离。现如今想要碰一碰她,还特地问一句。
为什么?
习惯既已养成,改变从来都是有意的。
难不成,她是看那些话本子看得开窍了么?云舒尘心中忽然明朗了一些,但抬眸对上徒儿清明关切的眼,又举棋不定起来。
她本是要拒绝的,自己想想也知道,这般抱一下就能腰软的体质,被卿舟雪摁上一摁,今晚岂能睡得着。
但隐秘的渴盼,和试探的心思却在不断蛊惑着她。
在沉默片刻以后,她嗯了一声,佯装若无其事地躺了下去。
出乎意料地答应了。
卿舟雪本以为师尊不会再允许她近距离的靠近,因此心中并没抱太多期盼。
她一愣,“师尊趴着就好。”
在她那双微凉的手贴上后腰时,云舒尘揪住了被子,虽是有一点细细密密的痒意,不过她尚能忍受。
卿舟雪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有点走神,力度虚虚地,摁不下来。就如燕翅点水,几层涟漪荡个不停。
云舒尘忍着痒,轻声说,“你重一些。”
身后的人仿佛这才清醒,实在的力度才落下来。
待到她开始以温和的力度揉起来时,云舒尘才有点后悔。
卿舟雪用的力不大,但是很巧,似乎是掐中了几个穴位,她慢慢蹙起眉,忍着一丝胀痛,逐渐适应以后,摁过的地方酸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酥麻快意。
云舒尘没忍住低声喟叹,她将更不得体的声音咬在唇间,生吞了下去。
“这样摁着适中么?”
卿舟雪在她身后问道。
云舒尘缓了口气,“可以。”
卿舟雪便不再说话了,她手上不敢放松,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看向身下之人。
师尊的衣衫轻薄,仅从身段来看,无一处赘余,亦无再需要清减的地方。偏又生得一副美人皮相,白且细腻,肌骨均匀。
卿舟雪遏制着自己的目光,用力地一寸寸挪在应该看的位置,最终闭上眼,轻声叹道,“师尊生得很美。”
云舒尘此刻意识昏沉,几乎听不见她说什么,她埋首于柔软的被褥,耳垂下却红成一片。
酥麻的快意自腰间而生,最终汇聚于妙不可言的某处,勾得人欲罢不能,但是卿舟雪摁的位置总归是往上了一点,便如隔靴搔痒,还不够,总还不够。
她难耐地蹙起了眉,一点一点,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身上也热,黏黏糊糊似是出了层薄汗。
不知为何,卿舟雪正在认真地缓解着她腰酸之处,云舒尘却忽然夹住了腿,身躯颤了一下,隐忍道,“停。”
“怎么了,师尊?”
“别摁了。”她转了个身,声音似乎也蒙上一层水意,恼意顿生,“……睡觉。”
*
过了春节,离太初境第二次选拔还有两年时间。先前慢慢悠悠的,大家似乎都不着急,这会儿也开始逐渐进入状态。
去年的课业已经结束。今年还有音识,炼器,符箓,文赋。凌晨时得起身练剑,白日与师妹师姐在演武场训练要占去大半时间,卿舟雪彻底忙了起来,有时候得学到深夜才能摸黑上床。
为了不让师尊冷到,她每日都坚持早起,在上课所授的学问里再往后推进一点点,如此日积月累,就能让时间灵活许多,晚上得以按时睡觉。
这一忙,就忙去了小半年。冰雪消融,春意淡去,夏日的一声虫鸣,叫开了满山遍野的红花。
正是夏日炎炎时,流云仙宗那边却来了几位贵客,诚挚邀请太初境进行友好的切磋。
掌门自然应允。
流云仙宗作为天下第一大宗,实力强劲,不出意外,问仙大会上,应该是太初境唯一的对手,也是从未逾越的磐石。
这样的切磋对于门人弟子,只会有好处。
先前云舒尘的那一番折腾,宗门的库房里钱财少了,灵丹倒是富余许多。掌门一不做二不休,正好将那些以灵矿精华炼制的丹药为诱饵,鼓励各个小弟子积极参加比赛。
卿舟雪她们作为太初境的新生头部力量,自然也得去应赛。
比试的地点还是在太初境内,正是她们分外熟悉的演武场。虽是临时加试,场面也布置得格外隆重,不远处,两宗的长老皆已经来齐,于座上观看。
“不知可会碰上次酒馆里瞧见的那两位?”想到此处,白苏蹙起眉。
“很有可能。”林寻真说,“我事后去打探了一下那位名为顾若水的姑娘,她是流云仙宗太上长老门下的关门弟子,也是宗门首席大师姐。传闻是天生剑魂转世,于剑修一道天姿卓绝。如此之人,宗门肯定会大力培养,四处参赛。”
“对上了也好。”阮明珠将刀掂了掂,“正好试试她有几斤几两,能当得上这个首席。”
剑魂。卿舟雪听着觉得有点耳熟,她自云舒尘的藏书中,曾瞧见过这种记载,不知为何,师尊还特地圈了一笔。
于约莫五百年前,剑冢中由上古剑意凝化出神魂,不在三界亦不在五行之中。五百年后,居然能转世为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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