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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垂眸，嘴角微抿，对着满是油腥的食物并不感兴趣。说到底, 她们修仙, 不就是为了摆脱七情六欲、生老病死, 以及这五谷之欲吗？
怎么师尊这一失忆，反倒又重新拾起这口腹之欲了？
她是琢磨了好几日，才决定姑且试一试——师尊曾说食物修炼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虽然按照常理来说不太可能，但她还是提着烧鹅过来了。
退一万步讲，即使烧鹅与修炼无关，能让师尊身体恢复得更好一点，也是无妨的。
宋灵舒饱腹一顿，决定开始干点正事。
“浮光啊，你能带我去看看其他几个徒弟吗？”
浮光听着她深沉的语气，不悲不喜道：“他们三人都在外历练。”
“那等他们回来了，你记得让他们来看看我，我也想知道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宋灵舒道，“要不，你给我说说？”
“好。”浮光在她面前座下，一板一眼地回答，“大师兄性格比较正直，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只要是他认为对的，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他心怀苍生，常年在外，说是历练，实则是救苦救难，迟迟突破不了化神期，便是因为他的重心完全在四处散播爱心。”
宋灵舒噗嗤一笑：“不愧是我的大徒弟。”
“小师妹性子活泼，刚来这里时胆小怕事得很，总是肚子饿，缠着我找吃的。后来适应了之后，就跟个咋咋呼呼的火线一样，一碰就燃。”
宋灵舒：“不愧是我的三徒弟啊。”
“小师弟就......我还不熟悉，他刚拜入师门就被师尊你送去秘境了。”
宋灵舒：“不愧是我的小徒弟啊。”
浮光：“......”
宋灵舒笑吟吟地问：“没了吗？”
“什么？”
“我的二徒弟呢？”
浮光一愣，缓慢地眨了眨眼，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道：“我就在师尊你的面前。”
“可我对你的了解，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宋灵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前的我记不清了，你能说说吗？”
浮光迷惘地怔忪了一瞬，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要三两句概括自己的性子的话，是很难的，半晌，她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是你最喜爱的弟子。”
宋灵舒：“......”
浮光见她脸上骤然堆起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心虚：“师尊不信吗？”
“信，我当然信了。”宋灵舒扶了扶额，嘴角翘了起来，“虽然我们只相处了一个月，但你这么温顺、体贴、聪慧、机敏、能干、大方、漂亮、漂亮、还漂亮......”
“想不出来就别硬夸了。”浮光伸手给她揉着太阳穴。
宋灵舒这下是真乐了：“还挺幽默。”
浮光皱着脸：“并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玄音真君。”门外出现了一人，穿着一身黑衣，是来替掌教真人传话的，“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明日能否参加选拔大会？”
“可以，我去参加。”宋灵舒想也不想地答应。
选拔大会是道清宗十年才举行一次的大会，参与者是来自各地的散修，如果脱颖而出，少不了要被器重，直接招进内门。
浮光就是这么被招进来的，当年她在选拔大会上出挑的很，让掌教和其他二位长老都抛出了橄榄枝，最后选择了玄音。本就是奔着她来的，却美其名曰是想和师尊一起带领更多的女修。
翌日，宋灵舒准备出门，却被浮光拉住了手腕。
“师尊准备穿成这样就过去？”
宋灵舒低头看了一眼松松垮垮的衣服，这才想起来：“哦对，要肃穆一点。”
浮光取出一套白色镶金边的衣裳，又亲自为她挽发，满头的白发全都束了起来，用玉簪固定住，露出年轻精致的脸。
一低头，发现师尊正盯着自己，挑眉：“师尊，怎么了？”
“没，就是忽然觉得......你果然是我最喜爱的弟子，这些小事都做得这么好。”
浮光听着这话，笑了一下，是讥笑。往前这话可从没听师尊亲口说过，总是提点她要多笑笑，性子放开一点，跟小师妹一样多好。
现如今失忆了，倒还真相信自己是她最喜欢的弟子了不成？
二人赶到的时候，引来了很大一阵波动，先是掌教和二长老走上来，关心宋灵舒的身体，又宽慰她要好生休养，修炼可以慢慢来。
宋灵舒点点头，看了浮光一眼。
浮光心领神会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左边这位是掌教真人，师尊你的大师兄。右边的是你二师兄。”
她这点声音别人听不见，但对着这二位长辈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做这个悄悄话的动作，也不过想让其他人看见，有些话有些事不是他们能打听叨扰的。
道清宗上下都知道玄音真君失忆受伤，可要是每个人都来问一嘴，那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师兄二人纷纷露出惋惜的神情，争相给她讲述以前的事，试图帮助她恢复一点记忆。
没多久，选拔大会开始了，三位分列坐在最上方，嫡传弟子们则在下一侧。
其他两方都坐了不少人，而浮光周围只有她一人，师兄妹本就少，此时还留在宗里的只有她了。
但她能感觉到有很多目光汇聚在她和玄音的身上。
在场的女修是少之又少，遑论还是地位这么高的两位。很多人是第一次来道清宗，六根还不净，难免生出一些惊艳的心思，见浮光淡淡地扫过一眼，没什么表情，却叫人平白生出一点羞耻之心，仿佛那点龌龊心思都无所遁形，只好乖乖缩回脑袋，专注到选拔上来。
宋灵舒看着台上轮番展现十八般法力的人们，应接不暇，还有点热血，看得激情澎湃的，但面上不显，只暗暗攥紧了拳头，在心里尖叫——
嗷嗷嗷！刺激！真刺激！
浮光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她身上，注意到她的拳头，以为是紧张惶恐，想了想，趁着众人注意力在台上的时候，起身走到她身旁，低声询问：“师尊，这里太过吵闹，需不需要回去休息？”
“不，挺好的挺好的。”宋灵舒提起面前的玉壶，“方才师兄说，这里有仙山玉酿，怎地我这壶里是空的？”
“你身体尚未恢复，不宜饮酒。”浮光道。
“我想喝。”宋灵舒眼巴巴地看着她，“一点佳酿能奈我何？”
浮光：“......不可。”
宋灵舒抿了抿嘴，不甘心地说：“那可是仙山玉酿......”
好想尝尝这修仙者的酒是怎么样哒！
浮光：“......”
不远处的二长老忽然笑出了声，摸了摸胡须，笑道：“浮光啊，你就随她去吧，她就好这一口。”
“师尊爱饮酒？”浮光惊讶，她们这些弟子，从未过师尊饮过酒，甚至是对什么东西展现出喜爱之情，除了偏爱小师妹。
“是啊，她幼时就爱偷偷喝师尊的酒。”二长老神色中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情，捻着胡须，笑着回忆道，“你们都不知道吧，玄音这人啊，以前最贪吃了，还经常因为偷偷喝醉不练功，而被师尊责罚。只是这上千年的光阴匆匆而过，她经历了太多事，人就沉稳下来了。”
浮光讶异地看了宋灵舒一眼，又听二师伯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最偏爱你小师妹吗？无非啊，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罢了，年轻气盛，张牙舞爪，又天真烂漫。韶华易逝，心性不在，便会想从其他人身上找寻一点记忆，哎，失忆这事对她而言，也不见得完全是件坏事。”
浮光再看过去时，发现对方脸色很红，惊觉对方手上不知从哪顺了一壶仙酿，看样子已经喝完一壶了。
“师尊。”浮光忙在她面前挥了挥，“头晕吗？”
“不晕。”就是上脸罢了，宋灵舒咯咯一笑，反应有些迟钝，连带着嘴角弧度都异常的缓慢。
浮光无法，只好在她身旁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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