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落下东西了。”宋灵舒伸出一个拳头,示意她来接。
童八月狐疑地看着她,缓缓伸出手,两块银元就落进了她的手心。
童八月:“......?”
“你早上走得急,我只好大发善心给你亲自送过来,谁知就听见了这一出呢。”宋灵舒笑道。
玉凤冷汗连连,忙给童八月使眼色,示意她打个马虎眼,这事便过去了,可谁知童八月却道:“我又没说错,四小姐若是觉得不顺耳,大可不必凑上来偷听。”
玉凤在心里挠墙,生怕这二人打起来,耽误晚上的正事,又怕影响以后的妯娌关系,忙打断她们的对话:“燕四小姐突然来访,除了送东西,还有别的事吗?要不先喝口水?”
“不用了,我只是顺便路过,来看一眼而已,还有别的事要做呢。”宋灵舒冲她笑笑,目光划向童八月时,暗中打量着她的妆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刚刚冲我笑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瘆得慌?”待她离开后,玉凤抱着童八月的胳膊战战兢兢地问道,“她会不会报复我们?”
“要报复也是冲我一个人。”童八月道,“你就放心吧,快去换衣裳。”
走出戏院大门后,宋灵舒搓了搓脸,这才压住眼里的惊艳之色,坐上小汽车去司令家了。
司令家的小儿子和她曾是同学,后又一起去英国留过学,回国后就一直保持友好联系。今日送帖子过来,说是得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邀请她去府里瞧瞧。她左右无事,便同意了。
同学叫付臻,是个贪玩的,一见到她,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去瞧鹦鹉了。
“伊丽莎白,说声恭喜发财。”
“毅力。”
“是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说声发财。”
“发财。”
“看到了没!它会说话!”付臻兴奋地指着它问道。
宋灵舒在一旁吃下午茶,头也不回地点点头:“嗯嗯,听到了,说的真好说的真棒说的呱呱叫。”
伊丽莎白:“呱呱。”
“不要学这个!”付臻逗完鸟,晃晃悠悠在她对面坐下,欲言又止,在椅子上扭捏了半天。
“屁股不舒服?”宋灵舒抬眸问。
“不是,我就是想打听打听......”付臻环顾一圈,忽然小声问道,“你二哥和童八月真的在一起了?”
“你问这个干嘛?”宋灵舒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想追她?”
付臻红着脸点点头:“你觉得我有机会吗?她会看上我吗?”
“够呛。”宋灵舒放下杯子,“你还是换个人追吧。”
“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付臻撇撇嘴,“怎么说我爸也是司令。”
“我爸还燕正刚呢。”
付臻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坏坏地笑:“你不是讨厌你二哥吗?你帮帮我呗。”
“怎么帮?”
“帮我破坏一下他们的感情。”
宋灵舒向后一靠,被阳光晒得睁不开眼睛,眯起眼,暗示道:“你表姑父那里的邀约......”
“我来邀请!”
“成交。”
燕正刚这两年开始逐渐将手里的产业交出去,重工业都交给了上面两个哥哥,只有一个刚创办不久的报刊杂志社被冷落许久,最后被燕西枝央求到了自己手里。
燕西枝打算邀请一些名人文豪做个专栏访谈,她想一开始就做出轰动的效应,所以邀请了几次当下最知名的文豪,可惜对方从不接受任何访谈。恰好这位文豪是付臻的表姑父,所以燕西枝才和这愣头青一直保持着联系。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喜欢上童八月的吗?”付臻问道。
“不好奇。”宋灵舒起身去逗鸟,“来福,说句吉祥话听听。”
付臻:“它叫伊丽莎白!”
傍晚时分,宋灵舒本要告辞离开,谁知付臻却又邀请她一起去吃饭听戏,她一愣:“童八月的戏?”
“是啊,去吧,顺便帮我创造创造机会。”
“行吧,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去瞧瞧,你也知道我是多不喜欢这个的。”宋灵舒为难道。
“这我当然知道,你放心,表姑父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帮你搞定!”付臻刚说完,就见她急不可耐地钻进了汽车,心说就这么想见我表姑父啊?
司令一大家子人都去了,大家对她也很熟悉,互相寒暄几声就一同进了雅间。前面是其他人在唱戏,一直到童八月出场的时候,一二楼才爆发出喝彩声。
付臻兴冲冲地拉着宋灵舒去了走廊上,趴在栏杆上,嘴里溢满了赞美之词。
宋灵舒靠着柱子,双手环臂,全程只关注着童八月的表演。她承认,她对戏曲的了解不够深,也没有特别的鉴赏力,但不知为何,今晚站在这里,看着台上行云流水一般拂袖走步的女人,用最浓烈的妆容,唱出一个人的一生。也许魅力就在于那眼波辗转间,细微的表情变化再加上宛转悠扬的嗓音,动辄便是喜怒哀乐的变化,令人叹为观止。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就昨日监督童八月一天下来,她就发现对方练了那么久,其实拢共就那么一段词,但要练到停顿、间奏和表情都要统一,是十分难的一件事,还极其需要耐心去揣摩和练习。
同样是从艺工作者,宋灵舒自愧不如。
“好!再来一曲!”台下的人十分捧场。
宋灵舒回过神来,才发觉已经结束了,不由得有些意犹未尽,她看着童八月走下戏台,才回到房间。
不一会,班主就带着几位卸了妆的演员来到包间,给司令问好。
童八月一一打过招呼,待看见宋灵舒时,脸上笑容不变:“燕四小姐。”
宋灵舒颔首,撑着脑袋,看她的一举一动。
童八月艰难地应付完一场应酬,回到后台,刚坐下,就听见玉凤说:“好险,我刚刚还以为四小姐会当众给我们难堪呢。”
“不至于。”童八月道,“她应当还是晓得顾全大局的,再怎么也不能破坏司令的饭局。”
“也对,对了,那个小少爷好像也想捧你,刚刚还跟班主打听你上台的时间呢。”
童八月换好衣服,转身离开,却不想在门口被人堵住了。
“童小姐,你好,我叫付臻。”付臻堆起笑脸道。
童八月一怔,往后一退:“付少爷来这里做什么?司令还在前院呢。”
“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付臻笑着挠挠头,“不知道你肯不肯卖我个面子。”
童八月不知说什么好,瞥见院里还有个人影,像是在看热闹,她喊道:“四小姐,你打算怎么回去?不知能否与你一起搭个便车?”
宋灵舒笑了一声:“行啊,只要童小姐愿意,不嫌弃我坐的是洋车。”
童八月嘴角一撇,在应付付臻和燕西枝之间,她宁愿选择后者,大不了装耳聋,她礼貌地婉拒付臻:“天色不早了付少爷,我得回去休息了,改日见。”
付臻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然后看向宋灵舒,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宋灵舒笑着低下了头,不巧就看见童八月走过来时,纤细的手腕上多了块玉镯子。
“不好看。”
童八月一顿,顺着她的视线才明白她是在说镯子,皱眉道:“哪里不好看?”
“哪里都不好看,不衬你。如果是别人送的,那就更不合适了。”
童八月到底也没忍住,问:“有什么不合适?”
“你瞧这水色。”宋灵舒将她的手抬起来,指着镯子说,“这水色一看就是被人佩戴养过好些年的,你想想原来的主人会是谁?”
童八月沉吟片刻,一下就想到了答案:“三姨太?”
“这是她的嫁妆之一。”宋灵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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