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那么说。”杨颂警告了一句,只好听从父亲的想法,而那些孩子们更是站直了听课,不敢在寨主面前犯浑。
由于没有足够多的笔墨纸砚,宋灵舒就给他们每人配了根烧火棍,在地上写写划划,也是个不错的工具。
杨颂在一旁看得起劲,突然听见有人悠悠地问:“好玩吗?”
“好玩。”
“好玩你也上啊,来,这是你的棍子。”宋灵舒把烧火棍交给她,“快去学写字。”
“那你呢?”
“我再去树林里转转。”
杨颂突然警觉:“你去干嘛?”
宋灵舒:“寻宝。大森林,往往会给我们一些意想不到的馈赠。”
“......”杨颂寻思着这人有点神经兮兮的,提上红缨枪就要跟她一起去。
宋灵舒背了个背篓进山,带着这个小尾巴,以及小尾巴的小尾巴大力。
杨颂怕她想要逃跑,所以把大力也带上了,两人一边走一边摘树上的野果子吃,道:“咱们这里就算是一时半会抢不到粮食,光吃这些果子都能捱过一段时间。”
“是啊。”大力一口咬下去,牙都酸了,“老大,你不觉得酸吗?”
“不觉得呀。”杨颂吐掉嘴里的核,又用红缨枪勾过树枝,摘了一些,兜在衣服里,拿起一个,突然砸了下宋灵舒的后脑勺,“喂,你吃不吃?”
宋灵舒摸着脑袋回头,看见大力那酸的五官扭曲的脸,仿佛自己也被酸到了牙根,露出狰狞的面容:“不要。”
“不识好的家伙。”杨颂翻了个白眼,自己吃得不亦乐乎。
这时,宋灵舒蹲了下来,在草丛里扒拉了起来。
“果子不吃要吃草?”杨颂走过去问道。
宋灵舒:“你看,这是什么?”
杨颂:“一朵......小黄花?”
叶子成莲花底座一样将它托举而起,小黄花独立直挺地站着,宋灵舒将它摘了下来,道:“这是蒲公英。”
“蒲公英?!”杨颂大为诧异,“你胡说,蒲公英明明是像一团棉花,风一吹就走了。”
“那是成熟后的蒲公英。”宋灵舒将花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杨颂盯着那株小黄花,盯着盯着,都盯成斗鸡眼了,她晃了晃脑袋,接过来后转身一把勾住大力的肩膀,低声问道:“他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还看不明白吗?”大力激动地说,“她喜欢你啊!这是在跟你示爱啊!”
杨颂小脸一红,傲娇地转着花杆子:“谁稀罕。”
“那个......娘子,你别把花骨朵甩出去了,还有用呢。”宋灵舒拍拍她的肩膀。
杨颂回过头,故作波澜不惊:“什么用?”
“没有这个做比对,你们怎么摘花啊。你们俩就照着这个模样的摘,千万别拿菊花和野花跟蒲公英搞混了,快去快去,都行动起来。”宋灵舒催促道。
杨颂:“............”
杨颂狠狠地看向大力,大力讪讪一笑,偷偷跟她说:“兴许他是不好意思了。”
三人采了一会花,宋灵舒又往里面走了一阵,惊喜地发现了金线莲和石斛的踪迹,她又让他们各自采了一些,背回寨子,找了几个大簸箕,把这些东西都摊开来晒。
“你挖些野草回来做什么?”杨颂问道。
宋灵舒回道:“这些是药材,晒干了可以拿去镇上卖给大夫,不便宜呢。”
杨颂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你没骗我们吧,这些花花草草的也能当药卖?”
宋灵舒:“那是自然,一看你们就是净想着逃跑到下一个地盘安营扎寨,压根没关注过附近的环境吧。”
“关注了也弄不明白啊。”杨颂无奈道,“我们又不是大夫。”
宋灵舒奇道:“那你们平时生病受伤是怎么治疗的?”
杨颂讪讪一笑:“就......偷药房、劫大夫呗。”
“.......”宋灵舒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不许再干这些事了,知道吗?”
杨颂侧头看了看肩上的手,听着她温柔似水的叮嘱,心底莫名冒出一丝诡异的情绪:“哦......你好像我娘啊。”
宋灵舒:“???”
杨颂:“我娘以前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宋灵舒:“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咳。”杨天硕推着轮椅过来,看向那些药草,“这是在做什么?”
宋灵舒又解释了一遍,并申请道:“等会吃过午饭后,我就组织其他人一起进山采药,您看可以吗?”
杨天硕拿起一根石斛,闻了闻味道:“这些玩意真是药材?”
宋灵舒点点头:“对呀,这几天太阳大,很快就可以晒干卖钱了,这比兄弟们战战兢兢地去偷盗抢劫强多了。”
杨天硕思虑片刻,道:“行吧,采药这事就交给你了,小颂,你陪着她。”
“好。”杨颂点点头。
吃饭时,桌上还多了一道菜,杨颂指着那盘凉拌黄花,惊讶道:“这花还能吃?”
“是啊,尝尝?”宋灵舒示意道。
杨颂没动,宋灵舒便夹了一筷子,放进她碗里:“尝尝吧,清热解毒的,没在菜里下毒,我又不会害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杨颂扭头看着她,眼神微动,忽然抽了下鼻子:“你现在更像我娘了。”
“......”宋灵舒默默把那筷子蒲公英夹回自己碗里。
杨颂又不高兴了:“你怎么还夹回去啊,快还给我!”
宋灵舒直接把那碗菜端到她面前:“吃。”
杨颂撇撇嘴,安静地吃了一会。
宋灵舒吃到七分饱时,忽然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她疑惑地看向始作俑者,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问道:“有事?”
杨颂冲她招招手,避开杨天硕的目光,示意她凑过来说悄悄话:“你怎么都不问我娘是怎么死的?”
宋灵舒:“......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我思维跳的没你快?”
杨颂:“我跟你说说我娘是怎么死的吧。”
宋灵舒:“那倒也不......”
杨颂已经开始讲起来了:“那是一个下雨的傍晚,我娘给做好饭,说有点累了,要上床睡一觉。”
宋灵舒等了一会:“然后呢?”
“然后她就死了呀。”
“......”宋灵舒拍拍她的肩膀,“节哀。”
“嗐,我老节哀了,她去世后,我还抢了邻居小孩的炮仗庆祝呢。”
宋灵舒一愣:“为何?”
“她要把我卖去窑子。”
宋灵舒一惊:“你那会才多大?”
“六岁了呀,可我力气大,她觉得我能搬砖了。”
“......哦,砖窑啊?”宋灵舒无声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砖窑就说砖窑,不要随便说窑子。”
“你们读书人都这么咬文嚼字的吗?”
“这已经不是咬文嚼字的问题了!”
“你看,你现在这语气更像我娘了。”
“......”
杨颂说着说着,扭头在碗里刨了一口大米饭,填填肚子,又小声道:“她不止是要把我卖窑......砖窑,砖窑行了吧,你再瞪我一眼试试,我戳瞎你双眼来当下酒菜吃你信不信?你还别不信,我娘当时就是不信我在她饭菜里下毒,所以才死了的。”
宋灵舒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她打我,还打其他孩子,一日三打,每天给我们吃米糠,大米饭都得吃她剩下的。”
“还有其他孩子?”
“是啊,都是她偷来的,我也是。她逼我们喊她娘,这样外人就不会发觉我们是被偷来的孩子了。我有个朋友,嗓子很好,七岁的时候被她挖了眼睛,带着他上街当小乞丐卖唱。她说要带我去窑子搬砖,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就准备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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