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总在魅惑人心(188)
这两个猜想分不清哪一个更让燕千绪难受,可燕千绪决定不猜了,凭什么他要为一个男人这样惊疑不定?这个磨人的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和神秀、燕七杀那样听话一点,让他少操一点心呢?
燕千绪心里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龙应贴在自己怀里,脑袋埋在他胸膛上紧紧的,似乎困的要睡着。
燕千绪气不打一处来,非要闹的这个人和自己一样睡不着才好!
可右手刚要去抓龙应的头发,就恍惚的想起早些时候龙应亲着自己的手,说这只手是属于龙应的画面。
这人可真是够可笑了,手怎么能是属于别人的呢?
燕千绪这样揶揄对方,可准备抓龙应头发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改成了抚摸,他手骨节分明,在黑夜里也能瞧见白玉一般的颜色。
燕千绪手指一点点穿插入龙应的发丝里,忽然的又记起自己从前好像很怕黑的,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怕了。这或许是因为每夜总有人陪着他一块儿睡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太忙太精于算计,来不及去害怕……
他开始喜欢夜晚,喜欢这种能藏污纳垢的时间段,他喜欢藏在黑夜里,与黑暗融为一体,谁也找不到他。
“龙应……”燕千绪回过神来,终于还是记起自己是要彻底把龙应睡到手这件事,可这种事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他得让龙应相信自己变乖了,听话了,是要抛弃一切过往的仇恨和龙应好,要只和这个人好,等睡了后,燕千绪想,自己大概也就不会对这个人这样在意了,届时龙应要再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的耍小性子,就可以冷落他、不管他、让他也尝尝被人若即若离的滋味!
燕千绪这样费尽心思的算计龙应,却算不到自己这样用心,在这场较量里便落了下风。可惜他不明白,他从未明白过,他从前被人疼着爱着,到头来发现全是假的,没关系,还有人爱他,疼他,他拥有的爱无论真假都多的令人发指,于是‘爱’便在他这里一文不值,拿来算计一个不听话的傀儡,正正好。
他以爱为名的利用、以欲望为名的交易、以成仙得道为名的欺世,每一样都是让他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的罪孽,可他不死啊,他便也不怕了,他只要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好过,就行了,所有欠他的人都得得到报应才可以!这世界对不起他,那也要付出什么让他开心。
“龙应……”燕千绪又叫龙应的名字,“我知道你没睡,我想同你说说话。”
少年的声音清浅的很,像是一缕含着湿意的凉风,淡淡的从龙应头顶传来,龙应也不知怎么,听着这样靠近的声音,胸膛里有个地方就空荡荡起来,于是心跳便在那空房间里鼓动出回声,一下下让他脑海里都是自己可恶的心声。
“嗯?想说什么?”龙应问他。
少年沉默良久,后忽然又叹了口气,刚说出一个‘我’字,就仿佛羞涩胆怯的小蜗牛把触角缩了回去,摇了摇头,说:“算了,睡吧……”
龙应亦是沉默,他对燕千绪的了解仅限于小时候从父皇那里的听闻,还有父皇给他的信件,最后便是梁国给他说的信息,那些线索全部连在一起,便是他对燕千绪最初的印象:一个娇生惯养惯于勾引男子的漂亮狐狸精。
十年前,梁国对这个燕千绪并不在意,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燕千明在意的人,是赵虔在意的人,所以多多少少起了一些可以在关键时刻绑票的作用。可惜当年那些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燕家全败,赵虔也落了个半死不活,这人便没用了。
十年后,传说这个人在边境一代和草原上很有声望,是个活半仙,也不知道是谁人造的势,谁人捧的异教,把天宠教给做了出来。龙应知道梁国等人并不把天宠教放在心上,可是龙应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的事终究还是老百姓决定的,一个人的声望若是到达顶峰,那么百姓不会听皇帝的,只会听活半仙的!这很危险,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任由自己国境内有这样一个恐怖势力成长。
除非皇帝纵容。
龙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赝品实在是个被迷晕了头脑的废物,这燕千绪是留不得了。可是自己刚吃了他的奶就翻脸不认人……
龙应想起一句话叫‘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于是一笑。
这笑声很轻,几乎来自他胸腔里的震动。可燕千绪感受到了,他好奇的紧,问龙应:“你笑什么呀?”
龙应其实刚笑出声就感觉自己不妥,他才逃离那样的龙潭虎穴,来到另一个不知深浅的恶地,怎能抱着个美人就心态放松成这个吊样?!这样的自己和那个冒牌货估计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色令智昏。不,他绝不可能和那赝品一样!怎能一样呢?
龙应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是恨自己,也恨怀中人的,他要的复出不是这样的风花雪夜,他要的是血雨腥风,要的是权力和地位还有自由。
因此他回答燕千绪的声音里便带着一丝僵硬,仿佛是对燕千绪没有什么情谊,也不爱他,厌恶他,不耐烦:“没什么。”
燕千绪本是好好的想和龙应聊一聊,他演戏七分用了真心,三分保留着欲出不出,心里头想要玩弄龙应,可实际上听见龙应语气不好,心里就是一窒,眼圈一烫,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只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手脚冰凉。
燕千绪呼吸都有着颤抖的音色,待明白过来自己这样的反应很是不对劲时,立马全部咽了回去,反被激出几分胜负欲来。他知道龙应绝对喜爱自己,这样子对自己说话,无非又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如他意,好得很,干脆今夜就全部说开,非把这个人给办了不成!
燕千绪成心要勾引龙应,便不和龙应大吵大闹,先忍着,酝酿了一下感情后,抽噎起来,身子微微颤抖,把搂着燕千绪的龙应哭了个措手不及。
龙应从去梁国到如今,没有枕边人,受着折磨,他自己都没有哭过一次,今日乍一听见燕千绪强忍哭声的抽泣,脑袋里便是一片空白,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借着朦胧的月色,便瞧见少年粉白冷清的脸上垂着眼帘,从那眼睫浓密的像是花瓣的眼角,滚出一行行豆大的泪珠,静静地,像是一具瓷雕的美人像活了过来,而他看见了,就是他的了。
龙应心里发紧,声音不自觉的柔和道:“怎么了?”
燕千绪长久的不说话,睫毛湿漉漉的,好半天才睁开,露出一双含着星光的黑眸,伸手便遮住龙应的眼睛,哑声说:“你白日里你同我说了好些话,还问我你距离我心里还有多远,我现在想回答你说‘很近很近’,可你却像是不爱和我说话,嫌我烦了。你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样喜爱我,你就是单纯的喜欢拯救别人,这个‘别人’是谁都无所谓,可以是天下百姓,可以是你那些心腹将领,可以是路边不知名的小乞丐,你自私的恨,你的拯救只是你的愿望,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满足自己的愿望,而不是真的对我好!”
“你是不是还是嫌我脏?”
“别和我狡辩,我什么都知道,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儿了,你要是真的想要和我好,今天就不许拒绝我,艹死我,我也立马就和其他人断了关系,说到做到!”
被蒙住眼睛的龙应眨了眨眼,睫毛滑过燕千绪的手心。他看不见燕千绪说话时候的模样,却似乎能想象燕千绪说话时候的表情,大约很悲哀可怜,而且龙应发觉燕千绪这一番话里信息量实在很大,但此刻他分辨不得,只是觉得少年的手好凉……
“你手好冰……”他也这样感叹出来了。
燕千绪说:“这是你的手,才不是我的手。”白天龙应把右手讨去当卧底,所以有这样一句话。
龙应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戏言,却从善如流的摘下燕千绪的手,放进自己衣服里,说:“放到这里吧,我这儿不冷。”
燕千绪露出抿着唇,漂亮的眼睛灼灼的望着龙应,大着胆子把龙应推开,翻身坐在龙应身上,露出决绝的要一个答案的模样。
龙应和燕千绪对视,从一开始遇见燕千绪就平白多出来的酸意妒嫉犹如雨后春笋全部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