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总在魅惑人心(6)
有从小服侍大公子长大的老仆跪在一旁,毕恭毕敬,一面奉上崭新的衣裳,一面问话说:“大爷带回来的金银珠宝可是充入府库还是照旧送到二爷的私库里面?”
身材极好的燕家大公子穿衣迅速,不假人手,本面无表情,却在听到老仆说起某人,便神色微动,道:“照旧。”
“那大爷带回来的两个侍女是怎么处置呢?”皇帝赐侍女,侍女必美人,其意应当是送给年轻的还未结亲的少年都尉暖床,是比一般婢女高级一点的存在,但和名正言顺娶回来的还是差多了。
燕千明冷淡,仿佛对陪床这等事毫无兴趣:“送给爹吧,不然就打发去厨房干活。”这话说的,和在前院里对皇帝所赐之物倍加重视的表现完全相反,“对了,我不在这些时日,绪儿如何了?”
老仆在燕千明身边十年,见多了东西,知道站在哪儿对自己最有利,也知道有些事情哪怕再诡异,也要假装看不见听不到:“二爷在公子走后更常出去了,每每玩至半夜才回来,但身边跟着的人多,倒也无碍,还有赵家公子日日送回,一次不落。就是今日二爷瞧着有些古怪,听说是梦魇了,出不来,怕的很,相爷让赵家公子去陪着说了说话就好了,但是今晚又打发人说是不舒服,就不到前厅给大爷您接风了。”
燕家大公子顿时轻笑:“又是那赵虔,真是狗皮膏药一样还黏上瘾了。”
老仆没说话。
“我说过让他不要和那个姓赵的再来往了,他倒是‘听话’。”燕千明将箭袖整理了一下,言语之间满是压抑的不愉,“还是以前好,绪儿就是被那帮子二世祖带坏了……”
老仆想了想,说:“那大爷现在是要去二爷那里?”
“自然。”燕家大公子将一个旧荷包揣进胸口,大步走向内院厢房,他背挺的笔直,肩宽胯窄,灯光影影绰绰摇曳在他身上,渲染着莫名教人心生畏惧的背影,“他不见我,我便去见他,一样的。”
老仆听罢,总觉得能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小时候的燕千明牵着小可爱燕千绪,两人都摇头晃脑的,五短身材,萌煞众人,燕千绪仗着自己小,指使大哥去给自己捉鸟玩,燕千明立马猴子似的爬上树,但没有捉到,一个脚滑从树上摔下来骨折了,吓的燕千绪小朋友什么都不要了,也因为愧疚不敢见大哥,眼见就要疏远燕千明了。
于是燕千明没等骨折的手臂好就又上了树,抓了十几只鸟,要求和,燕千绪小朋友扭捏不要,大公子当即脸色一白,把十几只鸟串成血糊糊的项链硬要给弟弟戴上,弟弟若是挣扎便发火,其状可怕的很,把燕千绪吓的一愣一愣,不敢再动,强行和好。
当然了,老仆还记得大公子给二爷戴上血糊糊的项链后,才笑着开心问:【绪儿,哥哥待你好不好?】竟很自豪。
而吓坏了的二爷微微点了点头,第二天就扑到相爷怀里哭诉了一番,相爷作势要打大公子几板子,粉嘟嘟的燕千绪小朋友又心软了,此事才过去。
第7章
燕千绪在屋子里看小人书。
书是让小厮从先生的百宝箱里偷来的,书面三个大字《十八宝》,是先生从许家公子那儿没收的,那堂课先生发了好大一通火,对着一众公子哥吹胡子瞪眼然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倒下了。
燕千绪好奇那是本什么书,竟是这么有能耐的把先生给气成这样,私下里对小厮东土使了个颜色,小厮乘乱把先生专门用来锁东西的百宝箱给撬了,囫囵扒拉了一堆东西回来献给燕二爷。
二爷今年冬月才满十七岁,今年是上学堂的最后一年,此后便不必再去了,得去宫里谋个差事或者领个闲官学习些事情,亦或者玩耍到二十及冠娶亲生子。
大沅国法定成婚年纪男子二十,女子十六,但其实遵循的人并不多,若是此前便两家都谈妥了,直接成婚也没有人多事。
燕千绪重生之前从未想过以后,他只看见眼前,觉着自己的人生已然是暗淡无光,便紧紧抓着爹爹这么唯一的屏障,生怕被大哥这个怪人给彻底夺走。
毕竟……他不举,无法传宗接代……
燕千绪趴在床榻上,床榻柔软,床铺面料皆是由宫中赏赐的南绢由最好的秀女耗时三年制得,他眼睛落在书上,却思绪不知道飘到多远的地方去了,连房门被轻轻推开也不知道。
来人脚步轻,身影被烛光拉长,落在身后,待看见晃着细白的小腿趴在床榻上的人后,来者眸底都被烛光照亮了,他凑近去,缓缓走到床边,弯腰去看燕千绪正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结果就发现小人书上一对男子的颠鸾倒凤!
燕千绪被阴影笼罩,顿时回神,一抬眼便是大哥那张轮廓极度俊美的脸,每一分都像是被天神之手亲自雕刻,于是哪怕是一个眼神都势不可挡,光是站在此处便气势迫人。
“大哥!”燕千绪本能的吓了一跳,连忙退到床里边去,但又在片刻后强行冷静镇定,打死也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畏惧,便一条腿蜷着,一条腿竖着,手搭在膝盖上面,靠着墙坐,冷淡的说,“大哥你擅自进入我房内,难道不知道敲门吗?”
燕大公子没有回话,反而是拿起方才千绪看的书,粗略的翻阅了一遍,问:“小绪,你看这种东西……谁允许了?”
——什么叫做这种东西?!
——而且什么叫做‘允许’?
“我看什么,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过问谁不成?!就是爹都由着我,那么谁能有资格管我?”燕千绪仰着头看他的大哥,视线不由自主的从大哥颀长结实充满男子气概的身体划过,最后落回自己的脚趾头上,反正是不会和大哥对视的。
“……”燕大公子似乎无话,于是燕千绪就看见大哥翻了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图画对他说,“自然是没有人敢管你,但是小绪你知道你看的是什么吗?”
这时候燕千绪抬眸才发现,书上两个小人都平胸,都有下方之物什,正一个被另一个抱着,行那云雨……
燕千绪眼睛都瞪大了,明明前面几页还都是男女之事,这后头他也就没细看,毕竟看脸也分不出那圆脸长发的小人是男是女。
“我自然知道。”燕千绪接过书本就要合起来,“不过是断袖,大哥连这些都不明白吗?现在很多贵人背地里都喜欢搞男人,嘴上说着那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把门关上做的也是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燕千绪从没向谁承认过自己错了,他是没有错的,就算错,也是下人的错,或者别人谁没有教好,如今对着视之为死敌的大哥,燕千绪就更不会示弱了,好像自己若是示弱,便会被大哥生吞活剥,从此万劫不复。
“大哥是想知道绪儿是否看懂了这些,若是不明白,大哥可以给你一幅幅的解释给你听,只要你喜欢。”燕千明倒是大度,任由弟弟如何的冷嘲热讽也是浑不在意,而是干脆的坐下来,又打开那本书,翻到画了许多道具的那一页,对弟弟说,“这里头皆是玉器,用的冷玉也有,暖玉也有,做成男子下方之物的形状,惟妙惟肖,然后用玉器来回进入五谷轮回之所……”
燕千绪根本看了一眼就懒得看,神色厌恶的藏也藏不住。
偏大哥依旧还要用手锢着燕千绪那较之平常男子柔软过分的腰肢,使其逃也逃不得的继续介绍说:“这边画的珠串则多为珍珠制成,每一颗价值连城,且由大到小,从小的塞入,大的封口,再欣赏小官人吞吐之景……”
“够了!”燕千绪听的面红耳赤,伸手就把那书给打掉,然后一脚踹到床下去,随后伸手就去掰大哥锢着自己腰的手,嘴里骂道,“下流!”
燕千明手上用力,捏的燕千绪生疼,并欺身将燕千绪压在床榻上,笑意全无:“是么?绪儿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行了!我没空和你在这里掰扯,放开!”燕千绪双手撑在大哥肩上,对两人此时如此近的距离感到别扭,“你快出去,外头尽是要讨好你的官老爷们,还不快出去陪着?我困了,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