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的心肝宝贝(187)
“好。”
俞妤收拾着竹席上半大的衣衫,针线,一只手牵着唐小棠回屋。
“轰隆隆——”
果然,两人回屋后没多久,天际便猛地劈下一道惊雷。
大雨哗啦啦倾倒而下。
屋里头亮起灯。
俞妤拿了一块她亲手做的南瓜饼,递给他,抱他坐在凳子上。
她自己坐在灯下,继续赶制手边的那个虎头软帽。
唐小棠对眼前一幕非常地熟悉。
小时候,他经常半夜醒来,也会瞧见阿娘坐在灯下,缝制他的小衣衫,小鞋袜。
那时候,他不懂,不懂他明明有那么多的衣衫了,为什么阿娘还要给他做那么的小衣衫,还因此觉得欢喜,欢喜又有新衣服可以穿了。
唐小棠放下手中的南瓜饼,来到阿娘的身旁,小声地劝道,“阿娘,别缝了。回头眼睛该累着了。”
俞妤停下手中的针线,略带着惊讶地抬起眸子,“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懂事了?”
往日里可是只要手里头给他一块吃的,便只顾着吃东西的人。
唐小棠哼哼唧唧,“棠儿以前难道不懂事吗?”
“当然是懂事的了。我的棠儿是天底下最懂事的了。”
俞妤笑着,摸了摸儿子圆圆的脸蛋。
唐小棠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明明刚过十七岁生辰不久,在娘亲的面前便又重新变回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公子。
“棠儿乖。等阿娘缝制好这个虎头软帽,便陪你玩。嗯?”
以为是唐小棠无聊了,想要她陪着玩,俞妤再次,将唐小棠抱回在了凳子上。
唐小棠郁闷了。
他又不是真正四、五岁的娃娃,时时刻刻都要娘亲陪。
他方才是当真担心娘亲会累着来的。
唐小棠被迫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他拿着南瓜饼,却没有吃,而是一个劲地盯着娘亲瞧。
娘亲的手很巧,无论什么款式的绣花到了她的手中,没有不成型的。
栩栩如生,逼真得很。
唐小棠一会看看娘亲,一会又盯着娘亲手中的虎头软帽。
唐小棠记得这个虎头软帽。
他还记得,因为这个虎头的针线比较复杂,阿娘一连缝了好几天,都没时间陪他玩。
记忆里,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雷雨的天气。
他朝阿娘发了脾气。
他生气地从阿娘的手中抢走那个尚未完工的虎头软帽,一把给仍在了地上,吵着,闹着,要阿娘陪他玩。
阿娘最后拗不过他,知道暂时放下手中的针线,陪他在屋子里头玩。
那天,他玩累了也便睡着了。
隔日,他醒来,便在床头瞧见了那个黄色,已经缝制好的虎头软帽。
那天过后没过多久,娘亲便忽然病倒,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再没能起来。
后来的许多年,每一次想到那一天他都会非常后悔曾经对娘亲发了脾气。
这一次,俞氏在灯下缝了多久,唐小棠便乖乖地陪着坐了多久、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唐小棠没有捣乱的缘故,俞妤提前完成了这顶虎头软帽。
“来,小果儿,过来试试看。”
俞妤招手,让唐小棠过去。
唐小棠跳下凳子,俞氏将虎皮软帽戴在唐小棠的头上。
“娘亲,好不好看呀?”
唐小棠故意晃了晃脑袋,那脑袋上的小老虎也便跟着晃了晃,模样可爱极了。
“好看。”
俞妤柔柔地笑着,眼里有泪光闪动。
唐小棠佯装没注意到娘亲眼眶里的泪光,越发卖力地哄娘亲高兴。
“嘶——”
“娘亲,怎么了?”
“没什么……”
“我瞧瞧!”
唐小棠不由分说地拉过娘亲的手,但见俞妤的虎口处,破了一道口子。
唐小棠在剪刀上,瞧见了血渍。
原来,俞妤方才收拾剪刀时,不小心被剪刀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唐小棠刚忙从放着剪刀还有针线的竹篮里取出帕子,刚要给阿娘止血,却发现阿娘的身上的伤口竟然在慢慢地愈合。
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唐小棠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小果儿,你在做什么呢?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噢。”
唐小棠放下揉眼睛的手,但见娘亲站在床边,招手他上床睡觉。
唐小棠小步跑上前,不由分说地抬起阿娘方才受伤的那只手。
没有!
上面别说是伤口,连一道伤痕都没有!
“小果儿?这是怎么啦?”
唐小棠张了张嘴,忽地又闭上了。
是了。
他怎么就忘了他是在梦里呢?
梦里受伤,当然不会留下痕迹了。
唐小棠于是摇了摇头。
母子二人先后上了床。
俞妤像往常那样哼着歌,哄唐小棠入睡。
“阿娘,你为什么会唱南桑旧曲啊?”
小时候,唐小棠并不知道娘亲哼的便是南桑旧曲,如今知道了,自是免不了好奇地问道。
俞妤歌声倏地一停。
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唐小棠,神色有些严厉地问道,“棠儿是如何知道……娘亲哼的是南桑旧曲?谁,谁同你说的?”
俞妤眼神慌乱,便是声音都微带着颤音。
唐小棠到底不是真正三、四岁的蒙童,自是注意到了娘亲眼神里的慌乱。
不知是不是梦里的他年纪太小的缘故,面对娘亲鲜有的严肃的神情,小脸当即有些不安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俞妤见唐小棠似乎被自己的态度吓着了,忙放软了语气,“棠儿仔细想想,到底谁同你说过的?”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棠儿记住。日后若是听见有人唱这样的曲子,一定要离他们远远地,知道了么?”
“为什么?”
“没为什么。总之,你记住阿娘所说的话。千万,千万要记住!”
唐小棠刚要追问清楚,忽地,娘亲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散开。
“阿娘!!”
“阿娘!”
唐小棠大叫着,醒了过来。
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到逐渐地清晰。
谢瑾白的脸庞,也渐渐地清晰地呈现在他的他的面前。“小,小玉哥哥?”
“是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谢瑾白扶唐小棠坐起身。
唐小棠打量周遭,确定自己是真的醒过来了,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
“脖,脖子有点酸……小玉哥哥,我是不是睡着了,还睡了挺久啊?”
唐小棠只隐隐记得自己好像做了梦,还梦见了阿娘,具体梦见了什么,却是不记得了。
谢瑾白瞥了依然坐在位置上随意拨弄乌琴的逢笙,并未提及他昏睡了两个时辰之久,只避重就轻地道,“可能是你高烧才退,身体还比较虚弱。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可好?”
“噢,好。”
唐小棠迷迷糊糊地随谢瑾白一同起身。
起身时,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地上碎了的酒杯。
唐小棠有些惊讶。
他这睡得也太沉了,竟然连杯子碎了都一点声音没听见。
谢瑾白揽着唐小棠离去。
“人走了?”
云岚掀开珠帘,从厅子的后头走出。
逢笙将乌琴随意地放在脚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逢笙,你觉得,那位唐小公子会是圣子么?”
“逢笙不知道,逢笙又没见过圣女。不是云岚姑姑说那位小公子长得像极了圣女么?”
“是长得极像……我也一度以为他便是圣子。但是,你方才对他施幻音之术,他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若不是那位谢大人警觉,对你出手,中断了你的幻音之术,他只怕真的要死在你的幻境之中。”
逢笙双手向后,随意地撑在椅子上,晃着腿,“云岚姑姑,会不会只是人有相似啊?你看那小公子,别说是幻音之术,便是一点内力都没有。而且圣子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男子的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