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25)
池先秋一边帮他梳头,一边道:“你放心,为师一向雨露均沾。”
要再收徒弟,肯定得顾及大徒弟的情绪。想当年他收顾淮山的时候,李眠云也跟他别扭了好几天。
就是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池先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绝对不会冷落你的。”
好像更怪了。
但越舟一向善解人意:“徒弟知道。”
池先秋想了想:“我好像也教不了你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我尽力给你弄来。”
“是。”
“你陪着我跑到关外来,一路上料理事情料理得很妥当,照顾我也很是周到。你既拜我为师,总要从我这里捞到一点好处,往后离了我,可不能总是白白给别人做事。”池先秋双手拢住他的头发,“你可记住了?”
“徒弟……记住了。”
越舟笑了一下,这也是他总觉得池先秋偏心,却从来都死心塌地的缘故。池先秋总是这样好,偶尔偏心不过是因为他不善言辞,不如顾淮山会说话讨巧。
给他也束上自己的冠子,池先秋拍拍他的肩:“行了,你也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掩上房门,池先秋爬到榻上盘腿坐好,宁心静气,尽力引导体内魔气运转,使其不至滞塞于右肩的海棠花。
及至傍晚,魔气运转了三周,他才觉得舒服一些。
而后有人忽然推开房门:“师尊,你没来喊我。”
看清楚来人之后,池先秋万分紧张,随便抓了个枕头挡在身前,一边往后退:“别别别,你先别过来。”
顾淮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池先秋绕开他,从另一边下了榻,一边走,一边喊:“越舟?越舟啊?”
越舟适时出现:“师尊。”
“为师……”池先秋想了想,“饿了,你带为师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什么。”
“是。”
他要走,顾淮山自然是要跟上的。池先秋还不太方便告诉他魔气的事情,只能尽力挨着越舟,避开他。
越舟虽不明了他这是在做什么,但也很是配合。
晚饭时,池先秋坐在主位上,顾淮山捧着碗筷要凑到他身边,池先秋强忍着不适,道:“你坐你师兄旁边。”
顾淮山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师尊。”
“快去!”
顾淮山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看着越舟给池先秋夹菜,池先秋轻声道谢,师徒和谐的场景。他摆出一副臭脸,试图引起池先秋的注意,池先秋也确实注意到他了。
“咳……越舟,给你师弟夹菜。”
越舟应了一声,换了公筷随便给他夹了一筷子什么。
顾淮山盯着池先秋,面无表情地嚼着姜葱。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池先秋原想马上就回玉京门,但是想到小徒弟身上还有伤,恐怕经不起连夜赶路,便把话咽回去了。
明天吧,明天一早就走。
他再忍一个晚上应该没关系。
这天临睡前,池先秋扭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海棠花,半放未放的,应该还不要紧。
他裹上被子准备入睡,却在半夜被自己热醒。
他摸了把额头,实在是烫得厉害了,不能再拖了。他从床榻上爬起来,从竹箱笼里翻出两颗丸药,吃下去之后觉得好些了,才披上衣裳去找越舟。
越舟夜间不眠,只是打坐,听见池先秋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觉着有些不对。在他敲门之前就开了门:“师尊?”
池先秋吸了吸鼻子:“你去喊那只狼崽子,收拾一下,马上回玉京山。”
黑暗里,他仿佛看见池先秋面上泛着不太寻常的潮红。
他愣了愣,没有答应,池先秋眯着眼睛,再哼哼着问了一声:“怎么……你怎么长得这么像……”
眠云,李眠云。
越舟伸手往面上一探,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戴面具。
所幸池先秋没有看清楚,没等到他的回答,就闭着眼睛往前一栽,越舟连忙伸手捞住他的腰。隔着衣裳也能察觉到的热度,打在颈边的呼吸也是烫的。
“师……师尊?”
现在要回玉京山肯定来不及了,越舟看了看倒在怀里的人,回想着这附近哪里还有寒潭。
正巧这时,顾淮山的房门响了一声,他抱着枕头被褥,要去隔壁池先秋的房间,和池先秋一起睡——就用自己被魔后的人绑架,十分害怕的理由,池先秋不会不答应。
可是他一转头,就看见隔着池先秋的房间,越舟的房门是开着的。
狼的眼睛在夜里总是看得格外清楚。
他磨牙,掌风掀翻走廊上的所有东西,迎面朝越舟击去,嗓音因盛怒而沙哑:“你在对师尊做什么?李眠云,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把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放到师尊面前?”
他知道李眠云。越舟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池先秋打横抱起:“原来是你。”
第20章 孽徒之二十
热意借着冰冷的潭水散去,池先秋泡在寒潭里,只露出脑袋和肩膀,趴在岸上还睡着。
李眠云与顾淮山一左一右、背对着池先秋坐在岸上,一人按剑,一人举着狼爪子,没有说话,心思都在身后的寒潭里。只要水里传出一点细小的声音,他二人就迅速转头去看,看一眼安然无恙的池先秋,然后就转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明,顾淮山回头看了一眼池先秋,对李眠云道:“趁着师尊还没醒,你现在快滚。”
李眠云面色平静:“为何?”
“你自己心里清楚。”顾淮山磨了磨尖利的后槽牙,恨不能用爪子把这人的喉咙割断,“与其让师尊知道了赶你走,不如你自己走,省得师尊知道了恶心。”
“你很得意吗?”李眠云淡淡地看向他,“你问心无愧吗?”
“我当然……”他当然是有愧的,他不敢以真身出现在池先秋面前,所以使了些小手段,顶替了从前的自己,池先秋要找的并不是他。
况且,他总说李眠云心思龌龊,但他想要独占的想法,未必见得有多光明正大。
他只是还意识不到,其实他与李眠云是一类人。
他最好永远都不明白。李眠云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只听见身后水声,就住了口,重新变作越舟,回头看去:“师尊醒了。”
顾淮山也连忙扭头,伸手要扶:“师尊。”
池先秋趴在岸边,以双手掬水,拍在脸颊上,才觉得好多了。他看了一眼两个徒弟,默默地把手伸给越舟。
他掐了个诀,将湿透的衣裳弄干,披上越舟递过来的外衫,转头看见满脸不爽的顾淮山,笑了一下:“你做什么?”
池先秋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在微亮的天光下泛着白,顾淮山自然不会顶撞他,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池先秋想了想,想了个很蹩脚的借口:“唉,其实为师对魔气过敏。”
顾淮山一愣,这是什么说法?他从前怎么不知道?
池先秋往越舟那里挪了挪:“所以你注意一下你的行为,别总是黏着为师,更不能蹭来蹭去的。”
那怎么行?顾淮山皱着眉要说话,池先秋已经转头去看越舟了:“这里是哪里?你怎么知道为师要……呃,泡寒潭?”
越舟淡笑道:“从前在倾云台上,见师尊从后山的潭里出来过。昨夜师尊身上烫得厉害,来不及赶回玉京门,徒弟御剑来的路上曾见此处也有寒潭,所以斗胆将师尊带来此处。”
“多亏了你机灵,要不你师尊得在客栈里被自己烧死。”
越舟仍是笑:“师尊没事就好。”
池先秋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这个徒弟收得好了,聪明又体贴。
一边的顾淮山心里苦的酸的混成一片。李眠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偏偏池先秋看不出来,简直就像是兔子自个儿蹦进了老虎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