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29)
巡山弟子话音刚落,人群中原本正说笑的弟子们迅速调整好状态,掐诀召来灵剑。方才那个口花花、说要靠池先秋娶道侣的小弟子也召来长剑在手,神色认真坚决。
不多时,十来个护山弟子集结完毕,自动分做两列,御剑前往事发地点。
护山大阵前阵子才被池风闲加固过,不会出大事,这对弟子们来说也是一次试炼。池先秋还带着七岁的李鹤,不太方便,就没过去看。
他喊上两个徒弟:“徒儿们,回去了!”
狼崽子一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了玉京山。
他在玉京山下的城镇里蹲守了有一阵子,但是池先秋没有下山过。他也尝试过让和池先秋穿同一种衣裳的人,帮他把池先秋喊下来,他们一般会问他找小师叔有什么事情,但是他每次都开不了口,他不敢说自己把池先秋拱手让给别人,然后又后悔了。
他不肯说,别人自然不会帮他传话。
而看他们的反应,他这才知道,原来池先秋在门派里,也算是地位很高的人。
他从前只在雁回待过,这阵子在修真界各处都走了一遍,见过了很多人与事,才知道池先秋待他的平等与温和,与寻常人相比,是多么的难得。
池先秋不下来,那他上去好了。
玉京山有护山阵法,他身带魔气,要进去先得破阵,于是他绕着玉京山走了大半圈,找到一处较为阵法薄弱的地方,开始破阵。
但他到底是低估了天下第一大宗的本事,他才幻出狼爪,朝阵法发出一击,便被强大的剑气挡了回来,还惊动了巡山弟子。那巡山弟子御剑向回,大约是去喊人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把池先秋也喊来,想来是不会的。他们都叫池先秋“小师叔”,小师叔算是长辈,这样的小事,哪里会惊动他呢?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狼崽子再张开爪子,尽全力一击,自然是没能成功,他反倒被阵法剑气掀飞出去。
他努力站稳了,还没发出第三击,一柄长剑便飞到他眼前,用剑锋弹开他的爪子。
“孽畜休得张狂!”
他抬眼看去,只见十来个着蓝衣的剑修弟子站在他面前,为首的那个弟子一扬手,将长剑收回手中。
为首的弟子飞身上前,就势与狼崽子缠斗起来,而剑修弟子倚靠背后的阵法,迅速结阵,以为后盾。
原本弟子们见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还有些手下留情,交手之后,却见他招招不留余地,便也正经起来。
狼崽子被追杀了这么些年,也锻炼出了一些无门无派、自成一体的实战经验,诡谲难测。
有一次他的爪子距离一个修士的喉咙不过咫尺,只要微微一动,就能划破他的喉咙。但他偏偏在这时候顿了一下。
他想,他要是真杀了玉京门的修士,那他就真的找不到池先秋了。
也就是在他犹豫的这个瞬间,他被一柄长剑掀翻出去。他还没来得及朝山里喊一声“师尊”,便支撑不住,化作原形,滚落山崖,所发出的也只有一声狼嚎。
弟子们纷纷收剑,为首的修士吩咐道:“两人一组,各处去找找看,互相照应,小心为上。”
他们也不用多小心了,狼崽子滚下山,撞在一颗古树上,方才停下。他环顾四周,拖着受伤的后腿,缓缓地朝一个凹陷的小洞口挪去。
他就躲在那里边,白雪将他沾着灰尘与鲜血的皮毛遮盖,便是他最天然的保护。
一双碧色的眼睛湿漉漉的,他好想池先秋啊,他想要池先秋给他梳毛。
再让他遇见池先秋,他肯定会好好珍惜的。
大雪漫天,他不自觉合上双眼,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
第24章 乖徒之三【一更】
玉京山外剑修弟子与狼崽子周旋时,池先秋正带着李鹤与两个徒弟要回倾云台,但还没走多远,他挂在腰上的铃铛就响了。是池风闲的那个。
“大概是师尊要我过去一趟,你们先回去吧。”他松开牵着李鹤的手,看向越舟与顾淮山,“你们把小鹤送回李家主那里,不用等我,先回倾云台。”
三个人站在原地,目送池先秋离开。
李鹤与池先秋的两个徒弟并不亲近,他每次过来找池先秋玩儿,池先秋的两个徒弟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僵持了一会儿,越舟淡淡道:“走吧,我送李公子回去。”
“好,多谢两位仙长。”李鹤也很礼貌地答应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世家教养的风范。
两个人带着他往李家人的住处走,各走各的,一路上没有说话。
李鹤回到李家家主那里,依旧是认认真真地行了礼,唤了一声“父亲”。
李家家主难得放下严肃的模样,逗了他一句:“舍得从池小仙长那里回来了?”
李鹤正摸着下巴想事情,没有听见这话,过了一会儿,才问:“父亲,晚上我能请神仙哥哥下山去看灯吗?”
“那你自己给池小仙长写请帖,看池小仙长肯不肯陪你去。”
“好耶。”李鹤蹬了蹬脚,从椅子上滑下去,跑回自己房里,精心挑选了一张信笺。
那头儿,池先秋飞身上了问天峰。
这几日池风闲给他放了假,让他不用抄书,专心和李鹤在一块玩儿,他也就没怎么过来。
今日忽然喊他过来,应当是有什么事情。
他在寝殿门前站定,抬手敲门:“师尊。”
殿门应声而开,里边没有开窗,有些昏暗,池先秋觉着奇怪,往里边探了探脑袋:“师尊?”
帷幔隔着,只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正是池风闲,他应了一声:“你进来。”
“是。”
池先秋跨过门槛,回身掩上殿门,走至内室,掀开帷幔。
案上香炉还有残余的白烟升起,两边相对摆着莲花纹的铜镜,各贴明黄的符咒。而池风闲跪坐在案前,只着一件单薄的雪白道袍,披散着白发,一缕落在手腕上,手腕更胜三分白。
他整个人都像是冬风吹雪砌起来的,白皙又冷清。
池先秋仔细看了看:“师尊在用洄溯术?”
所谓洄溯术,便是以犀香为引,注入灵力,可在镜中回溯往事。要追溯往事,便要摒弃外物,不论是身与心都要进入虚空,回归自然,随意而动。
只是不知道池风闲想知道哪件事,又是哪件事与池先秋有关。
他招招手,要池先秋坐到他面前来,在他坐好之后,从边上拿出一封密信要他看。
见他这样正经,池先秋也不敢玩笑,恭敬地双手接过,拆开信仔细地看。
是关外送回来的。修真界与魔界的边界线上,有几大宗门设置的瞭望台,时刻提防着魔界卷土重来。那边传来的信,应当十分要紧。
池先秋继续往下看,信很短,但说的事情……简直是应了那句“话越短,事越大”。
那信上说,天火砸在魔界宫殿,把魔后给烧死了。
池先秋:?
他再翻回去看了一眼,确实是关外的瞭望台送来的消息,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虚构话本。
而在事情发生之后,魔尊一面派人追查,一面也让人封锁消息。毕竟这样的死法,对魔后来说太过诡异,也太不体面。
玉京门的瞭望台也是这几日才收到了一些零散的消息。
在他看信的时候,池风闲也注意着看他的表情,见他毫不掩饰,惊讶得连眼睛都瞪大了,一句感叹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反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问:“不是你做的?”
池先秋:???
“师尊你干嘛这么想我?”
看来是误会他了,池风闲别过脸,轻咳两声:“你先前写信来,说起魔后的所作所为,似乎很是愤怒。后来又要收魔尊的私生子为徒,为师以为……”
池先秋皱起小脸:“所以师尊以为,我冲冠一怒为徒弟,只身入敌营,引来天火,为徒弟报仇?”
全中。看池风闲的表情,原来他就是这样想的。
“师尊,你对我……未免太有信心了一些。我是师尊一手带大的,我的……修为,师尊难道不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