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几百年不曾出世,也不曾过问过云静宗,你凌虚峰身为五峰之首,处处将云静宗的事情放在心上,主动担负起这偌大宗门,而今云静宗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你下了不少力气。”陈知渊淡淡望着他道。“你很用心,就像是对楚宁一样。”
只是,这些事情,司马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做的呢?就像司空器那突如其来的关心,这在这方世界的人,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都逐渐变得鲜明具象,承载了对不同人的别样感情。
“属下不知仙尊说的是何意。”
“无妨。”陈知渊木着脸,抬眼悠悠望了望天色,仍旧心平气和道。“本尊只是觉得,关心则乱。楚宁强闯护山结界,你怎么就不问问为什么呢?他结丹后修为不稳,导致经脉滞塞,可他是今日结丹的?这结丹后的大半月里,幽篁峰能制丹炼药的弟子不知凡几,难道需要自己日日出峰买药?他是本尊的徒弟,让幽冥峰峰主田任亲自为他炼药尚且够格,又怎会沦落到这般样子?”
不过是为了冥冥之中,想要强行循着这个世界线,非要让他在自己的仙灵池里泡上一泡,借机和自己培养所谓感情罢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天道不惜牵强附会,宁愿恶心别人,简直倒尽人胃口。
只是,当这方世界的众多意识复苏的时候,难道就只有自己会觉得,这只以一人为中心的世界线格外站不住脚吗?
不见得吧。
陈知渊嘴角突然翘起,勾了个森然的冷笑。抬眼看着沉沉垂下的日落,在这绚烂晚霞里,听雨峰峰峦叠嶂,显得幽寂又漂亮。
“仙尊,楚宁这孩子心高气傲,您说的这些,他怕是另有苦衷。还请仙尊先施以援手,其他的咱们日后再从长计议。”司马忠脸上阴晴不定的,低头望着一旁的昔日爱徒,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自然可以。”陈知渊点点头,朝着高台上走去。这些事情他本不用跟司马忠点破,也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说这么多,不过是担心时间太早,他的宝贝徒儿月白赶不回来。
…………
仙灵池藏在听雨峰的一处儿幽谷内,荒山野岭,夜色寂寂,如水的银辉洒下,将真正的水笼上了一层缭绕的纱。闪着粼粼波光的仙灵池上轻烟弥漫,犹如瑶池仙境一般让人迷醉。
“放下去吧,难道还等着本尊动手?”陈知渊木着脸站在池边淡漠道。
若不是看着司马忠抵着楚宁望了他半天,实在是可怜,他连这几个字都不愿说。
“是。”司马忠藏在雪白胡子里的嘴唇艰难动了动,到底是佝偻着腰,将楚宁小心地放在了池边。总觉得若是仙尊肯搭把手,将楚宁抱进去,定然比自己这样子体面。
楚宁刚进了仙灵池便开始抽搐,司马忠小心翼翼地按住楚宁入水,既防着楚宁滑下去,又防止仙灵池的水溅到自己。
司空器虽然随性散漫,说话不靠谱,但是有一句话是真的。仙灵池的水虽然有伐经洗髓之效果,但碰着是真的疼。
司马忠等着昏迷的楚宁能够自己坐稳池子之后才直起腰来。哪怕仙风道骨地站着,却也怎么都飘逸不起来,那双眼睛巴巴地望着陈知渊,就不懂得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虽没仙尊年岁大,可怎么着年岁都不小了,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尴尬的地步。
不过哪怕尴尬,也还是硬着头皮尽职尽责道:“仙尊,仙灵池认您为主,须得您亲自下去,替楚宁疏导经脉。才,有用。”
“本尊,自然知道。”陈知渊缓缓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幽幽道。
所幸,也并没有继续刁难他,到底是叹了口气,垂着头好似赏赐他般,淡漠道:“你退下吧。”
“是。”司马忠行了礼,总觉得仙尊身上每一寸都写满了不情愿。勉力地忽视心里的怪异,才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却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还是耐不下好奇心,往回看了一眼。
他只看到,陈知渊已然走到了池边,蹲下了身子,坐在了池边。却在即将下水的时候,撩起衣摆,然后勉为其难地只将脚放了进去。
司马忠:“……”
…………
“若是还不见好,咱们就去幽篁峰找田峰主给你看看。”杜衍苦着脸,像倒豆子一般,把解毒丹,化食丹,清心丹一股脑地往月白嘴里倒,简直就要崩溃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脸红了些,心口有些跳罢了。”月白淡定地拉住絮絮叨叨的杜衍,只觉得他有些反应过度了。那青罗宗女修人美声又甜,还特别喜欢他,怎么会故意害人呢?
“而且师尊不是说,晚上早点回听雨峰?咱们现在也顾不得去幽篁峰了。”月白淡定极了。吃完清心丹的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遇事也不慌不忙了。
月白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方才杜衍往他嘴里倒得太快,来不及留下一两颗。现在的杜衍才是那个应该吃的人。
“你一说师尊,我才想起来。”杜衍突然一怔,艰难咽了口口水,有些恍惚。“咱们是不是把师尊忘在鉴品阁了?”
月白:“……”是,是吧。
月白也开始慌了,清心丹都不管用了,拉着杜衍就往鉴品阁去。
“你们可是云静宗的人?”刚转身,就看到方才追着楚宁的紫衣少年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头上金冠玉扣,眉眼凌厉,看着就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公子认错了,我们不是。”月白反应极快,拽着杜衍就想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师尊明明说天黑就要回峰,现在倒好,都这个时间了,他们不仅没回去,还连师尊都落下了。
“胡说,你们穿着的明明是云静宗宗袍。真当本少主瞎了吗?”百里世上挑着眉毛望着他们,只觉得心里有气,鞭子一甩,就朝着月白而去。
被杜衍眼疾手快一挡,带着月白绕过鞭子。于此同时,腰间缚仙带盘旋而出,顺着鞭子,往百里世身上缠去,怒喝道:“你干什么?”
“本少主明明看到你们方才和楚宁说话了,你们还想骗本少主?”百里世脸上的恼怒闪过,鞭子更加凌厉地甩过来。
只那鞭子却被缚仙带紧紧缠着,犹如两条交缠的蛇一般,互相被对方缚住,谁也奈何不了谁。
“并非是骗少主,方才见楚宁师弟与少主一前一后追赶着,实在是不知道您是敌是友,才不敢说认识。”月白脸上挂着笑,心里暗骂一句麻烦,示意杜衍将缚仙带收回去,才缓声道。
“既是如此,现在怎么承认了?”百里世犹疑看着他们。多少顾忌这里离云静宗不远,看杜衍收了手,才不情愿地放下鞭子道。
“自然是看到少主俊逸不凡,实力强大,若真想对楚师弟图谋不轨,怎会又折回这里?实在是君子之风,让人敬佩。”月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专业的,一手按住杜衍,阻止他想要说话的欲望,一边弯着眉对着百里世掬笑着。
惹得百里世尴尬咳嗽一声,不敢说出自己是真的追不上御剑的楚宁才恼羞成怒回来的事实,摸摸鼻子讪讪对月白道:“不过你还挺聪明,知道是本少主故意让他的。本少主现在要去找楚宁,你们和楚宁是什么关系?”
“我们和楚师弟没什么关系,只是同门弟子,不过我们知道一人与楚师弟关系匪浅,你想要找楚师弟,我们可以带你先去找他。”月白那灵动的眼睛转了转,脸上泛着笑意,这笑容在他那清润无害的脸上显得单纯又无辜。
“那自然好。”百里世收了鞭子,这才摸了摸鼻子,向着月白拱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还以为你们故意耍弄本少主。”
“少主无妨,楚师弟前段时间突破金丹,而今修为不稳,才出来买药材。方才看你对楚师弟穷追不舍,想必你也是关心则乱。”月白拍拍他的背,热络地拥着他往前道。
“原来是修为不稳,”百里世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紫色劲装,鄙夷道:“你们云静宗说着是第一大宗门,可也太破落了。但凡楚宁早日和我结为道侣,入我承天宫的门。怎么会连修为不稳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处理,还要自己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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