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男人中了秀才,说我是秀才夫郎,我回娘家腰杆是挺直了,可风头还没出几回,该干地里活还是一样不落下。”柳树又趴了回去,“现在村里人还拿话噎我,只准她们背后嘀咕我说我坏话,我要是说回去了,就说我这泼妇模样,以后严谨信出息了当大官一定要休了我。”
黎周周知道这些村里话,认真说:“应该不会,我家相公说,严二哥人品贵重十分可靠。”
严家是没有钱,是农户寒门,可一个人品行跟钱多少不挂钩。
黎周周信相公说话。
“现在我信他,可谁知道以后,我以前去镇上瞧热闹,员外郎母亲过大寿,还请了说书在门口热闹热闹,里头当大官一个妻子都不够,还得几个小妾婢女,反正可劲儿风流了。”柳树说完觉得不对,“我不是说顾秀才也这般,就是、就是我自己心里没底。”
黎周周是信相公,他也能体谅到柳夫郎心里不安,说:“我刚开始和我家相公成亲,其实村里也有人背后嘀咕不看好,说我家相公是图我家房屋院子和银钱考试,要是一旦发达了考中了,指定要摆脱了我家。”
“啊?”柳树惊讶,但一想也能想得到,“这些碎嘴婆娘阿叔,关她们什么事。”
“我那时候心里也惶惶害怕,可后来就不怕了,心里踏实安定了。”
“为啥?”柳树也想学学。
黎周周说:“我和相公日日相处,相公为人如何,我自然比村里外人知道清,当然是信相公了。你和你家相公是聚少离多,整日里都听那些人背后嘀咕不好,可不得受影响了。”
“好像是,他们说不过我就拿这个戳我,就是想看我笑话,我心里明知道可还是受了这些气,然后我家男人回来,为了出这口气,他一晚上使劲折腾我三回,回回这么干,我腰都快断了,但为了证明我男人才不嫌我,还得受着,可累坏了我。”柳树说起来嘀嘀咕咕。
黎周周:……
他想到了自己。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没忍住,我跟旁人才不会说这事呢。”柳树不好意思嘿嘿笑,“我就是觉得你亲近有本事又厉害,没忍住。”
黎周周也有些不好意思,柳夫郎都说了,他也听了,幸好屋里黑,便说:“其实我和你刚开始一样,不过我家相公年岁小,那时候刚成亲,相公说多了会长不高——”
“啊?!”柳树吓得,后来又一想,“别长了,我男人都跟黑面神一样高高壮壮,再长高了我受不住,现在就好着。”
幸好被柳夫郎打断了,黎周周差点说现在相公和他那回事也好多,比以前承受有些吃力了。他之前从不说这些,肯定是晚上天黑在一个被窝聊起来,就忘了。黎周周怪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题说别,“其实也不是我厉害,卤煮方子是我相公琢磨出来。”
“就是你厉害啊,方子是你相公琢磨,可平日里开铺子做买卖不得你自己来。”柳树觉得黎夫郎干活干多,还顶起了这个家,不由羡慕,“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
家里吃口肉都紧张。
黎周周:“你不想去府县吗?”
“我想去啊。”柳树坐着跟黎夫郎说话,“可我一走怕一家子被人欺负,再说府县开销大,我家男人回来从不说纸贵笔贵要多少钱,都说好着好着,可我又不是傻子,就我们镇上吃喝都是那个数,更别提大府县了,我过去了没地方住,吃饭也是——”
“包吃包住。”黎周周想起来还没跟柳夫郎说这个,他们一家下午傍晚到,读了信严家人开始张罗晚饭,还有铺盖屋子住宿地方,又是喂骡子,天一黑就是洗漱烧水,好像是没功夫说这个。
黎周周觉得不应该,跟着柳夫郎赶紧解释清楚:“我家隔壁租了一间院子,我家是四间正屋,一间用作铺子做买卖,剩下三间自己住,我这儿做卤煮有些伸展不开,就把隔壁三间院子租了两年,打算两间做买卖,一间空着睡人。”
“你要是过来可以睡那一间,我家离清平书院走路过去两三刻,你一个夫郎单独住也不安全,到时候你家相公也可以一起……”
另一边严父炕屋里。
严父还没睡着,往日里天一黑躺炕上就睡了,可今天不是有个顾秀才在嘛,顾秀才和他家儿子不同,长得才是真正一个读书人模样,他睡觉打鼾,怕叨扰了顾秀才。
三人身高足,是横着睡,这样空间大,严父睡着刚好,黎大和顾兆是脚悬空了些,不过缩着腿就缩着,凑合一晚。
顾兆能察觉到爹和严父都没睡,他也睡不着,不由就开口说些在书院里事,主要是说严二哥日常,让严父不要紧绷着,缓和一些。
孩子在外读书,长久不回来,回来了,严谨信那副性子也不是和家里父母聊生活起居人,爹娘是不多话老实性格,可对孩子操心关心是实打实。
这不,顾兆先起了个头,严父还紧张,想问是不是绕了顾秀才,顾秀才缺啥还是渴了饿了,可接着往下听,说是他家谨信事,便慢慢松快下来。
“……二哥写诗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是拿第一名,我就不成,写没灵气,夫子说我是笨拙挤出来,二哥就帮我……”
原来谨信念书写诗好啊。严父心想,也自豪。他不知道诗咋写,可顾秀才都说好,还比顾秀才强呢。
“平日里晌午饭是免费,不要钱饭菜没什么荤腥油水,去晚了,菜就没多少了,只剩下汤汁了,味道也还行能吃,我们三人都是吃食舍饭,要花钱添个荤腥也成,不过不划算,二哥从不花钱买。”顾兆有点小心思,“我和大哥还好,下午放学了回家吃,家里饭菜做得香能见个荤腥。”
严父心里就紧,他知道谨信不是大手大脚人,花钱省着,可读书伤神,不吃油水咋办?一到农假还回来干活……
“十天一休沐,就是放假洗个澡洗个衣裳,二哥住在宿舍,这日早上是洗漱,然后洗了衣裳,修整一下舍屋,还要抓紧时间看书学习。”
谨信以前在家可从不干洗衣裳活,都有他阿奶和娘,上次回来他就说咋还动起了洗衣裳心思,原来是在外头学会了。严父心想。
这又学习又干活,吃不好,没人照料,久了这身体是不是就要熬不成了?
“不过伯父放心,就是一些自己衣裳两身衣袍,没啥大件。”顾兆给严父‘宽宽心’。
严父听了一路都没插嘴,因为跟着顾秀才说话有些拘束,这会便说:“那谨信睡得铺盖卷不得晾晒洗漱?这也是大。”
“那自然没法子,二哥干活利落很快。”
“这倒是……”严父喃喃,可还是觉得不成,操心啊。
另一头柳树都兴奋快在炕上给黎夫郎翻跟头了。
“还给我一两银子一个月?!”
“还管着我吃喝住?”
“黎夫郎你咋心地这么好呢。”
黎周周便说:“我不是心地好,你过来也是帮了我,做卤煮买卖可不轻松。本来不该请你,因为你家相公和我相公都是秀才,请你过来干活怕你家里人误会,慢待你,绝没有这个意思。”
“咋可能慢待我,你给我一个月一两银子工钱,这算啥慢待,还管吃管住,你就去问问,方圆十里地村子,别说一两就是半两也有是人过去。”柳树才不在意这些,“都说秀才娘子有风头,可耍啥风头了,家里日子照旧。”
还是一年见不了多少油水,全都攒着银子,也不敢买新布扯衣服。
“你不知道,我们镇上也有个秀才娘子,熬了十多年了,还是秀才娘子,整日里秀才啥都不干就知道看书,全是秀才娘子给人绣帕子浆洗衣裳,起早贪黑辛苦,一双眼我看着都能瞎了。”
柳树曾经短暂被秀才夫郎名头唬了一下,可现实教做人,回娘家了该咋还是咋,说秀才夫郎有本事,那咋只给娘家拿十个蛋,都秀才夫郎了不得风光起来。
咋风光?拿啥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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