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柏安微微睁大眼睛。
“为什么?”
药老找了根竹枝,倒了些草木灰,铺开,在草木灰画了上半身的人体图。
他点着人体图,给柏安上一堂武侠世界的医学课:“脑为上丹田,心为中丹田,藏精之府为下丹田。”
竹枝停留在脐下三寸的位置,“这里,便是习武之人的内力积蓄所在。男子受孕,如果不是他修炼阴阳神合功,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这功法妙就妙在修炼的男子能够在下丹田开辟出一块孕育子嗣的空间,以自身精血养之。”
柏安听得迷迷糊糊,“怎么开辟的?”
就连现代社会的科学技术都没完善到能让男人生子呢,这武功真神奇。
“呸!老夫也想知道!若不是你拦着,老夫就能研究出来怎么让男人生孩子,以后谁再敢得罪咱们师徒,就使法子让他生孩子!”
这个思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怪不得药老这么想研究良姜,柏安心想,别说药老了,这么一说,他也好奇。
“那为什么不能不要孩子呢?”柏安又问。
“哼,不是不能要。只是不要孩子,就等于舍了下丹田,习武之人若是没了下丹田,不就成了废人一个?你说那个烈火教的小娃娃,是舍得还是不舍得呢?”
柏安心中一惊,“噌”地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快点找到他,这些他都不知道,万一伤到他了,他能恨我一辈子,只怕再也不会理我了。”
“哎呀,你急什么!”药老拽着柏安坐下来,“快些把这个吃掉。”
柏安一口把剩下的桑梓花吃下去,药老抚摸着胡子,笑呵呵地瞧着他,“你要去找他,我也不拦你,你与他情投意合,自然少不了鱼水之欢,师父再给你个好东西。”
药老解开腰间布袋,掏啊掏,掏出一本发黄的书籍,无名无字。
翻开一看,赫然画着十八式。
柏安:“……”
“哎呀,困死了困死了,老夫要睡觉了,谁都别打扰老夫!”药老哈欠连天地进了柏安房间,占了床。
柏安苍白的脸胀红,举着书欲言又止,门被关上,他只好暂时收到背包里。
“明日,明日就还给师父。”
柏安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些。
他瘫在台阶上,皎洁的月盘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人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卑鄙之处。
不可否认,猜测良姜不太可能不要这个孩子,让他变得开心起来。
一家三口,三口之家,家人……光是想着这些词背后的生活,就能让他开心得发抖。
“爷爷,我终于要有家了。”哪怕隔着未知的时空,柏安也想把这份心情传达给逝去的亲人。
柏安毫无睡意,既然决定要找良姜,总要有些规划。他第一时间想到高山,听风阁既然能够帮他找到师父,找到良姜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他们不知道良姜的身份,可良姜的脸高山见过,即使是大海捞针,柏安也要试一试。
还有香凝雪,她是良姜的手下,应该会知道怎么找到他。
实在不行就去烈火教。
师父说暂时会留下,那药堂就可以交给他照看,不过还是先在这里等几天,万一良姜又来找他了呢?
柏安思绪纷杂,把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浅眠。
柏安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他梦到良姜咬牙将他推着,摔到床上。长发迤逦,喘息声如发丝般在耳边缠绵。
他急促地呼吸,眼前事物摇晃,侧脸隐约看见麦色的肌肤,上面布满陈年伤痕。
“痛吗?”这样想着,他伸手去抚摸。
身上那人冷淡地咬着下唇,睥睨着他,转过身子,露出身后大片的、燃烧着的、火红的火焰纹身。如血一般。
熟悉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柏安眼前一阵晕眩,他遮住眼睛,额上满是汗珠。
梦太真实了,他神识还没清醒,依旧陷在梦里无法自拔。
大片的火焰,良姜回头,侧颜如光影一般,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难耐地仰起颈子,汗珠顺着他的喉结滑落……
柏安用被子蒙住头,喉结微动。
外面的喇叭声响个不停,试图与梦重连,重连失败。
被子?喇叭?
柏安猛地坐起来,缓缓地转脸看着四周。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
没有小院,没有师父,没有小花,没有陈彦。
更没有良姜。
这是怎么一回事?柏安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食指上的陈年旧疤依然存在。
他掐自己的手臂,很疼,疼得都要死了!
柏安站起身,外面小路上的喇叭响个不停,他猛地推开窗户:“别按了!”
刺耳的喇叭声戛然而止。
住在对面巷子的男人是来岛上旅居的租客,他摇下车窗,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老婆说上去拿个东西,这会还没下来,打电话也不接,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哈,我不按了。”
柏安费力地关上窗户,抱着头靠墙慢慢滑坐下去。
“草。”
“这么真实的梦,恶心谁呢。”
他咬着牙,喃喃道。
“好恶心……”恶心得都想死了。
好久没这么痛苦过了,失去父母,失去爷爷,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明明都已经习惯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我不就是补个妆嘛,至于一直按喇叭吗?”
“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让我等这么久,我也不至于这么急,还被人骂了。”
“好啦,亲爱的别生气嘛,我好看不好看?”
“好看,我老婆不化妆都好看!”
车子发动,逐渐远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柏安木愣愣地坐在那里,抬起手腕,青色的血管如同静静的暗河一般,在肌肤下面缓慢流淌。
他盯着看了许久,久到手脚发麻,最终还是放弃了。
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大,柏安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泼水,镜子里的人依旧苍白清瘦,没有长发,没有长袍,他摸着光滑冰冷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果然,都是假的。”
“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啊,我疯了吗?居然会做这样的梦。”
可不管柏安怎么安慰自己,和良姜、小花、师父他们待一起的生活都真实到可怕,他甚至能想到每一个细节。
“好恶心。”
柏安一阵干呕,可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无力地趴在马桶上,什么都不想干,就这样吧。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铁门被敲击的声音,“柏大夫,你在家吗?”
柏安疲惫地睁开眼,撑着马桶起身,“来了。”
一张发黄的纸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滑落,在空中晃悠片刻,掉落在地上。
柏安随手关上浴室的门,下楼。
中年男人看到柏安,不好意思地笑着:“柏大夫,你瞧这一大清早的,我又来麻烦你了!”
“怎么了?”眼光有些刺眼,柏安伸手捂住眼睛,缓了一会儿,睁开眼时还是被照得流泪。
“哎呀,还不是我爹,犟得狠,上次腰疼起不来,我请你去看过,给他扎针,带他到村里住,好不容易休养好了。我说他别去打渔了,就在家里这样待着含饴弄孙,活到一百都不成问题。”
柏安开门让他进来,转身去收拾医疗箱,厨房里的膏药已经晾好了。
他迟疑地看了会儿,忽地问赵磊:“今天几号?”
“今天……”赵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九月十五!”
“昨天呢?”
“九月十四啊。”赵磊一脸疑惑。
“嗯……”
柏安要拿箱子,却被赵磊抢先拿了,“柏大夫,还是我来吧,你瞧你这,感觉说话都没劲,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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