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的衣服早被毁了,柏安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背着他离开漆黑的山洞。
那条巨蛇依旧守在洞外,良姜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沙沙的虫子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很快便布满巨蛇的身体,巨蛇痛苦地挣扎翻滚,将那些毒蛇虫蚁压得稀烂,柏安趁机带着良姜闯出来。
巨蛇庞大的身躯反而是障碍,良姜也看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那家伙的蛊虫,两条蛇头分别是她的爹娘……另外一条,应该是她曾经用过的身体。”
柏安说的非常淡定,可良姜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那她看上老子的……”
柏安皱眉,“她想寄生我们的孩子。”
“我杀了她!”
柏安闷笑,一跑出山洞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打架声,这些烈火教的人对虫谷中人早有准备,一进来便烧了一把火,整个虫谷陷入火海之中,那些女人和烈火教的教众陷入厮杀。
毒虫怕火,可虫谷的手段不止毒虫,而烈火教这次来的人很多,一时半会竟然难分上下。
柏安趁乱背着良姜往出口逃离,可很快,山谷之中升起白雾,大堆的毒虫从四面八方赶来,聚成巨大的黑团前仆后继地将大火碾熄。
“大家小心,那老不死的妖女又要放毒了!”
“不要怕!杀了她们!找到左护法!”
白雾之中再次传来厮杀和惨叫声,时不时就有残值断臂飞出来,还没等柏安走远,白雾之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一切声音都好似没有了。
一道空灵透彻的声音在他耳边飘忽着响起,“爹,娘,你们要去哪?”
回头望去,身后一片白雾,一个人影都没有。
渐渐白雾散去,一坨巨大的、由各种毒物尸体组成的人形生物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
山谷里一片惨状,所有人尽数倒下,不知死活,这雾不对劲。
那怪物嬉笑着,“你竟然骗我,装作中了我的蛊毒,为什么你不受我的蛊毒控制?”
这毒是她精心研制几十年才研究出来的,所有人闻之即死,为什么会对良姜也不起作用?
怪物恨恨地看着柏安,假如凹陷下去的空洞能算它的眼睛。
柏安叹口气,他确实打不过好女,可他有挂啊!
第一次见面时他威胁好女,小小地接了一个任务,完成之后便获得了好女的蛊术之书。
虽然在游戏里一时半会学不会,可谁叫他能够穿梭在两个时空呢。
柏安回到现实,直接点击学习背包里那一大堆和蛊毒之书有关的秘籍,又跟着好女学了一天。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再回到游戏时,好女会的,柏安都会,谷中其他人会的,好女有可能不会,柏安也会。
再加上他有解毒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好女最擅长下的便是生死蛊。
这种蛊术能够操控中蛊者的思想以及情感,甚至因为一方活着另外一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死的定律,能够任由好女更换身体。
哪怕第一次见到好女时,她长的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可她身上腐朽的气息是遮掩不住的。她真实年龄至少有八十岁,可能还要往上。
【生死蛊】:好女的名字是她娘给她起的。从小住在深谷的女人爱上了上山采药的男人。男人已有妻子,不愿与她相爱,她便对他下了蛊虫,男人果然爱上女人,他听信她的一切,可女人却觉得不满意,她见过他提起妻子时的模样,怎么能忍受这样生硬勉强的爱意呢?她解他的蛊,为他生下女儿,取名好女。是个好女儿的话,就能夺回男人的爱了吧?好女在母亲癫狂的索求中长大,她六岁那年,她母亲最爱的男人离开了他们。“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那就让相爱的人生死相随,永不远离吧。被抛弃的好女如此想到。
“……你们也要离开我?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呢?想把你们所有人都变成虫子!只有虫子才会乖乖听我的话!”
得不到柏安回答的好女愈发疯狂,她哭叫着奔向柏安,可惜她不是少女的外表,而是人形的怪物,带着无穷无尽的毒意,以赴死的勇气奔向柏安。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柏安离开的脚步,“不许离开好女!”
可她的毒对柏安毫无用处,她感受不到对良姜、柏安下的生死蛊的存在,“只要和我在一起,大家都不会死,只要我活着,我们都会活着……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柏安神情悲悯,他看向山谷中失去意识的女人们,低声道:“这就是你将她们做成蛊虫的原因吗?”
每个人都对好女听之任之,她们惧怕她,不会离开她,可同样地,永远不会爱她。
这样畸形变态的渴望,真的是爱吗?
爱人已死,仍然为了一己私心将他以尸偶的模样留在身边,这样畸形的爱,柏安真的无法理解吗?
他垂下眼眸,有些不忍心看好女痛苦的眼神。
曾经他也被孤独包围着,痛苦地想要发疯,可终究是忍着扛下去,渐渐适应孤独。
那个弱小的柏安一直生活在幽冷黑暗房间里,哪怕他已经长成大人模样,依旧会害怕一个人,会渴望有人爱他、陪伴他。
如果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也会像好女一样不择手段吧?
“抱歉。”
柏安短暂地握一下好女的手,随后好女整个人形身体分崩离析。
她渴求的眼神渐渐淹没在毒物尸体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整个山谷之中的毒物和尸偶瞬间溃烂,散发出令人呕吐的气味。
扑熄的大火再次点燃,席卷着地上的尸体,以及白色铃铛花朵,一切都淹没在火海之中。
柏安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片刻后露出满意地笑容,“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好女。”
良姜一头雾水地趴在他背后,“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带你出去。”柏安勾起唇角。
他使出轻功,快速从火海中掠过,直到看见一双眼睛。
白思思躺在腐烂的男人怀里,安静地看着被大火染成橘色的天空。
“你不走吗?”柏安停下脚步,问她。
白思思没有邪恶值,当然也没有正义值,柏安并不是特别讨厌她,也不想眼睁睁看一个活人葬身在火海之中。
她摇摇头,抱着男人,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大火渐渐从男人身上开始燃烧,逐渐点燃她洁白的裙角,她瞳孔倒映着天空,好像看见在花田中嬉戏的少年少女。
那时她还小,夫君是被她一眼相中的商人私生子,她吓唬他,要喂他吃下虫子,要他一生一世都只爱她,不能离开她。
她以为他会害怕,可夫君却很认真地问她,那你会离开我吗?她那时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她说不会,可没想到,他见过她操控毒物的可怖模样,仍然没有像谷中其他男人那样惊慌逃离。他陪她长大,与她一起学习蛊毒之术,种铃花。
可他却要死了,死了,就再也不能和她说话,不能抱她,不能吻她。他祈求她与他种下生死蛊,想要一直陪伴着她,无论生与死,他们总是会在一起的。
这就足够了。白思思缓缓闭上眼睛,大火将他们夫妻二人吞噬。
柏安赶在被大火追上的前一秒,逃出山谷。
外面的白雾已经散去,山谷里传来噼里啪啦作响的虫子燃烧声。
良姜轻轻蹭着柏安的耳朵,他们的皮肤也被大火烧的炽热。
西京四秀不在附近,没有马匹和行礼,柏安只好先带良姜找到溪水,暂做休息。
良姜身上还浸染着不明的药汁,他坐在石头上,任由柏安帮他清洗身子,摸着小腹,时不时能够感受到腹中惊人的动静。
“小怪物没事吗?”良姜根本不了解妇人妊娠,更不会知道婴儿胎动这回事,只是察觉到泡了药汁之后的小怪物好像有些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了,柏安神色不明地看着他略微凸起的小腹,喉结微动,“我想,我们可能要提前和它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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