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见证过我的伤疤,我的绝望,以及我的茫然。只要您愿意见到我负面的那些模样,我也会去做到将它们再次表达出来。”
“我是费舍尔,但在台上,请您相信我会成为‘格里纳韦’。”
第116章
或许是让费舍尔一个人在外面呆的时间够长, 这次埃米特倒是十分轻松地就与人告别了。
费舍尔直言自己还需要练习一下,没有过多挽留自己的教主。但同时他也提出,如果可以, 他希望教主能预留下后天晚上的时间, 他希望能在演出与对方共进晚餐。
埃米特却并没有接受, 他现在这副状态严格意义来说算不上是人, 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他没有在费舍尔面前暴露更多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
他摇头说道:“我可以来见你,但我无法和你用餐。”
费舍尔有些不明显的失落, 他站起身, 微微俯身行礼:“只要您能来就足够了,那是最重要的。”
等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完, 埃米特则在花园里又坐了会。
他没什么别的地方好去, 临时去纳里找那个裁缝也有些远,剩下时间似乎只能无所事事地记录自己的每一段梦。这样的空闲让埃米特有些不满足,他想了想, 决定晚点用自己的身体去书店里碰碰运气, 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书。
回去不如坐在这直接写,埃米特干脆留在原地,先争分夺秒的将刚才和费舍尔的对话以及那场舞蹈记录了下来。
差不多快写完, 埃米特忽然听见了脚步声,似乎有人将这里也当做了某个暂时休息的秘密空间,绕开起到遮蔽作用的灌木,一直来到埃米特所在的这个喷泉附近。
埃米特对这些人没太多感觉, 只是将自己的笔记先写完。他知道一般人是看不见他, 要碰上能再见的, 那也未必友好。
对方确实如他所料, 并没有对这样一个装束奇怪的人有任何表示,只是站在埃米特的不远处,双手相握在胸前,低头沉默地祷告着。
在埃米特落下最后一笔时,那人忽然跪了下来。
埃米特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文字,确定没有遗漏,这才看向对方。
来人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先前在他身前站着的那个头上簪着花的女性,她闭着眼,相握的手中还有一个小瓶子。
这是圣巴伯教常用的祷告仪式,有的信徒为了彰显自己的虔诚,在去往教会祷告时还会特意起很早,以每迈开腿走动十一步停一次,跪下念耸祷告词的方式,朝教会的方向走去。埃米特在送报的时候见过不少次,那些人和他印象里的苦修士没什么区别。
圣巴伯教在各地都有,叙洛最盛,费舍尔如今呆的歌舞团内有它的信徒倒也不奇怪。
埃米特在意的只是对方手里的个瓶子。
一个封口的瓶子,里面荡漾的水却似乎在逐渐增多。
他忍不住翻出了他之前的一张卡片。
瓶中湖水:【瓶中湖的湖水永远取之不尽,可它不与任何地方连通。水是从何而来?
只有完全的密闭才能留住这份司星者的馈赠。】
眼前的景象似乎就是在解答其中的疑惑。
埃米特感受不到这名女性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和所有普通人一样。他忍不住盯着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想确认她是否真的没有涉足了解天之上的事情。
女性的祷告在其深深低下头时告一段落,她冥想了一会,直起背,抬头时双眼正撞入埃米特眼底。
她眼神中丝毫不掩错愕,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然而埃米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就被猛地拖回了自己的身体。
陷入梦境之前,他有些无言以对。
似乎非常不凑巧地给某个人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但很快,他就没精力去思考这件事了。
这一次的梦境像是在上一次的不久之后,只是这个不久也只是一种进度缓慢的长时间里偶然出现的变动,真正间隔的时间恐怕比人类文明的朝代要更长。
和上次类似的倒倾的水,就像是远处连绵不断的暴雨,让天地之间分不清楚。
“他”好像在陆地上已经漫步了许久,将每一片土地都用自己的脚步进行了丈量,直至回到这里。
“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吗?”“他”的语气是没有改变的轻快,仿佛漫长时间也并不存在。
“没有想法。”对方很干脆的回答道,但这次却显然已经能更熟练地掌握语言,“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很好是很好……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就是了。”“他”在相同的礁石上坐了下来,有些怀念地说道,“其实我以前度过一本书,看到过一个观点。有人将世间万物划分了属性,形成的基础属性里有一个是水。他们认为水是宇宙的基本元素,参与一切变化。”
“……你看过很多东西。”
“嗯,以前看的,现在没有事情做,就只能不停地翻阅记忆,看看以前的那些书。”“他”这样说着,但埃米特却也隐约有着类似的印象,他的记忆要比说出来的更加明细,在这种遮掩的表述之中,他甚至能还原提出理论的人名应当为“泰勒斯”。
“看到这样的水的时候就总会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出现什么变化。”
“他”指向了远方的“雨幕”,问道:“那是你吗?”
“我不知道。”对方却这样回答他。似乎又过了许久,对方又问道,“你是想让我改变吗?”
“不是。”埃米特感觉自己的视野晃了晃,这像是一个摇头,“我是在想另一件事。如果一件事注定要发生,那么不论我是否存在,它的进程都不会被我所改变。或许你在下一刻你就想改变了,或许你永远都不会。”
“我想的是,要是我从一开始其实就不存在呢?”
对方陷入了沉默,这份沉默宛如死寂,根本等不到结束。用以度量的只有思考的过程,似乎在这样的空间里,思维就成了一种衡量时间的工具。
埃米特却跟着陷入了某种迷茫。
的确,这里什么都没有,明明没有生命,也没有生物,只有这样亘古不变的物质在流动。他怎么能确定自己是存在的,而非某种臆想呢?
他所认为的那些“真实”难道就真的是真实吗?
这是一片时间不存在的空间,那么在此拥有“过去”的他到底算是什么?
“穿越”?可“穿越”又是怎么做到的?
“我想我会不会其实是你的一部分。你将你渴望的一部分转移到了我这里,或者说,你充斥着某些观念与想法的部分形成了我。事实上我和你应该是一体的……所以你才会以我的想法为重,同时又想要借我的一些设想来改造这里。”
想的念头被人直白的说了出来,埃米特缄默地观看着这一“过往”,感觉自己似乎将要触及到某些真实。
“不是。”
然而对方却否认了。
“你不是我……你是…一份奇迹。”
就在这句话之后,刹那之间,天地倒倾,原本下落的雨幕回旋。脚下的砂石终于不在压下,而是逐渐远去。天幕开始呈现出他认知里的模样,又如被水洗过一般洁净。
在那之上,月亮犹如巨大的光盘悬于夜幕。
光亮第一次来到了这片土地。
第117章
在那样的月光之中, 海面如此平静,再也不见先前的汹涌。
埃米特呆了好一会,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便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他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后知后觉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诡异地升起了一种陌生感, 就好像忽然间不认识自己的身体了一样。他脑海中都是那辽阔而寂静的海面, 如同厚重的幕布将一切遮掩于其下。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想要找到有关的记载却似乎很难。埃米特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想要真正弄明白那些,除了这样做梦, 再就只是通过“月光”所指引的第二章 去找线索, 另一种方式则是去寻找第十二章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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