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内,坐在乐池奏乐的乐手们调试着音调,或轻缓或急促的短乐时不时在大厅内回荡,已经进场就坐的淑女绅士们掩嘴小声交谈着,说着近来的各种杂事与今晚演出的突变。
幕布后,费舍尔则是已经化好了妆,换好了演出服装,正站在舞台边缘,看着那被单独的聚光灯所打亮的地方。
他五官生得好,皮肤也很不错,化妆师除了为他眼尾点上幽蓝与仙女粉一样的亮片外,没有做过多的修饰。
但尽管如此,这样的妆容与“使者”的翩然的打扮交融,看上去依旧有种如湖水中的天空一般的澄澈感。
“费舍尔。”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愣了下回过头,是阿尔宾团长。
对方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中却依旧有些担忧:“我刚才听接人的马夫说,原定于奥古斯特先生家的宴会因为一些事故暂时取消了,一些宾客被引荐来观看今天的演出……其中不乏一些大人物。”
费舍尔对“大人物”并不感冒,他轻轻笑了下:“您在担心?”
“是的,毕竟这场演出恐怕和之前的都会不同……我想我通知你太晚了。”阿尔宾十分抱歉,“你觉得你能够胜任吗?”
胜任?费舍尔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摇头说道:“我只担心我没有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现,我狼狈太久了。”
教主能对他施以怜悯当然很好,但仅仅如此,无法吸引到那个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对方所施予,而他就将这一切臻于完美,为教主献上他的舞蹈。
阿尔宾对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十分满意,回身安排一切照旧。
很快,暗红的帷幕缓缓拉开。
舞者开始起舞。
位于灯光之下的“使者”缓缓抬头,耀眼的光芒打在他身上,穿过洁白的纱衣,挥舞间仿佛他本身也是半透明的。
高台上、舞台下,观赏的人们在看清时,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而“使者”翩然,沉浸于自身皮囊的舞动之中。
今夜,他只为了取悦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小鱼:.ra取悦
第42章
埃米特和阿诺赶到剧院时, 演出已经过半,他们由人领着,摸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由于没多少钱, 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更靠后, 舞台上的人其实并不能很清楚的分辨, 远远看去, 都如同画纸上的小人,但埃米特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小信徒。
费舍尔此时在舞台边缘,正低着头。他不远处, 身着漂亮纱裙的女士独舞着, 似乎在哀悼,又好像是在哀叹。
提琴声很轻, 像一阵风吹了过去, 又凭空渲染出几分凄美感。
埃米特平复下呼吸,凝神屏气地认真观看着演出。
尽管前面的演出他并没有看到,但后面这部分无疑是在展示着一个悲剧。从如梦境般的虚幻中醒过来的女主演在家眷们的包围下醒了过来, 而周围人却是表演出于梦境中的悲怆截然相反的氛围。
所有人都欢庆着, 祝福着,为她与未婚夫之间的婚礼。
而女主演却一反常态,在被众人簇拥着将要于未婚夫完婚时, 忽然扔掉了手中的花束,呆滞地看向了舞台的边缘。
身着飘逸纱衣的费舍尔起舞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力量与美同时在他身上展现出来,长发后拴着的蓝色发带犹如蝴蝶, 围绕着他, 也如簇拥着他。
他在一片静止中起舞着, 就好像只属于女主演的幻觉。
在这一舞曲告一段落后, 他回头望了女主演一眼,接着扫视向观众,便屏退去了幕后。
女主演仿若痴迷,不顾众人阻拦,当场抛弃了未婚夫,追随而去。
随着表演的继续,两人之间的情感纠缠也便愈发亲密,直到费舍尔所扮演的角色被他人所察觉。他人借由女主演的手,将诅咒传到了“使者”的身上。
使者消亡了,他濒死之时犹如被困于蛛网上的蝴蝶,无论如何煽动翅膀,那纤细的蛛丝始终缠绕于他的脖颈之上,直至他呼吸消失。
费舍尔的身体猛然倒落在舞台中央,一切奏乐都停止了。
埃米特只感觉自己的心也停止了跳动,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旁边的扶手,注意力全被表演吸引而去,也没注意到自己手下抓的东西有些不太对。
女主演歇斯底里,想要挽回也都已经迟了。她的家人们再度涌现过来,为她擦去冷汗,又似乎说着什么,就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而女主却无法从一遍又一遍的梦境中回过神,只是四处寻找着她的“使者”,引接她去往真正神明身侧的存在。
快要结束时,阿诺低声解释道:“这是第九章 的执笔者所写的故事,不过他写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在天之下这样受欢迎。”
埃米特愣了下,回过神:“可这是个悲剧,我以为大家会更喜欢大团圆的喜剧结局。”
阿诺侧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晦暗:“悲剧让人印象更加深刻。”
“……或许,我想你可能是对的。”埃米特叹了口气,确实今天晚上的演出让他心里就好像哽住了,无论他怎么叹都还是胸口不舒服。
待会等快散场了就去见费舍尔,他得好好和主演聊聊才能缓和过来!
打好算盘,埃米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下抓着的并非座椅扶手,而是阿诺的手腕。他将手搭在那,一直没有抽回去。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抓着人胳膊宣泄情绪,埃米特呆了下:“……抱歉,我没注意到你手还在这。”
“没事。”阿诺说了声,又问道,“需要我现在抽回来吗?”
“……你问得太晚了,下次早点说。”埃米特扶额感叹道,“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摆你那套不像话的仆人的谱了。”
阿诺回道:“我以为你喜欢。”
“别说得我和变态一样!”埃米特迅速答道,他挪开视线看向舞台,登场的演员们现在已经开始行谢幕礼。
演员们一个个的上前来,行有着他们角色特点的礼,而费舍尔正是第一个行礼的人。
他动作优美,行动间衣摆都十分流畅,埃米特不禁心里感叹这人以后必定不止如此。
但阿诺却无动于衷,他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我以为你是。”
埃米特没说话,拍了下他手背,示意他现在不要太分散自己注意力。
阿诺也没再说话。
返场几次行礼后,前来观看表演的人们这才陆陆续续起身离场。
埃米特急着切号过来,自然也是一散场就立刻拉着阿诺返回霍维尔书店。
将从蒙萨拉特宅邸中的书放在房间的桌上,他迫不及待的取出了刚才演出时就已经倒计时结束的卡片。
在黑暗之上似乎笼罩了另一份阴暗的气息,同时卡片的描述也产生了变化。
【第一道门外,我取下了生者的皮囊,我知晓人世存在的凭证和不可捕捉的呼吸即代表了生。
我将那衣服放入了陶罐,等待下一次重新取用。
而今,我将穿过淤泥与腐沼,找寻到第二重门所在的地方。】
门……可是刚才并没有看到过门,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见到过任何实物的“门”。
埃米特看着卡片附近的文字,忽然想到或许“门”本身也是某种意指,这个“门”可能就是某种“意志”。
换而言之……他应该有获取到某种进步。
可第一次改变的原因是费舍尔入教,他成功得到第一位信徒,之后所带来的进步他却一直没感觉到。
是不存在,还是被他忽视了?
埃米特怀着疑虑,再度将卡片放置进了“谈话”之中。
这一次,他却注意到被他存放在角落里,代表洛娜送给他的“根”的卡片周围闪着光,似乎在暗示他,这也可以放入空洞。
……很美好的诱惑,但埃米特想,他今天必须得去见费舍尔。
他迅速从霍维尔的书店离开,前往费舍尔所在的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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