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拉摇了摇头, 见人不愿配合也便不再多说,她问道:“你们来做什么?不是为了这件事?”
“是想问您一些关于演员教派的事。”埃米特出声说道,他看了眼格兰登, 又说, “这里光线不怎么好,我们一路过来也有些累, 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详细聊一聊?”
伊拉拉颔首, 步履缓慢地带着他们去了隔壁。
那边的布置要更为简陋,但至少有桌椅。埃米特装模作样的把笔记本拿出来摊在桌上,假装记录。
格兰登还在想着什么, 只是跟着他们, 并没有插嘴说什么的意思。
“你想了解我们。”伊拉拉坐在了他们对面,看了眼他说道,“我会说, 但不能详细,我是祭司。”
埃米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您刚才说我身上有味道?”这句话奥西也曾说过,对方还问他是否是“第十一章 ”的人。两句相同的话总让他忍不住有些在意。
伊拉拉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唇前, 像是剪刀尖, 能轻易地从上面剜下一块什么。她低语道:“是的, 有什么, 这种味道很熟悉,那些治疗过的人不久后就会散发出来的味道。它们很相似。”
埃米特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之前也从未有人提出过。他沉吟着问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伊拉拉说道,“你的身体很早就应该死去了,不是吗?”
这点在那本书上也写过,埃米特清楚,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两者间都会这样提及。和伊拉拉的对话比和门罗的沟通显得困难更多,对方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
又安静了一会后,埃米特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那只是一具空壳而已。如果空壳不理解‘死亡’,它就将不会‘死亡’。”
他借用了前一个部族所提及的逻辑,伊拉拉微微皱起了眉,但又很快舒展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头说道:“这也是一种可能……如此一来,那应当是另一个你享受了幸福,到你该偿还这些苦难的时刻了。”
“我和您的想法并不同,我以为我永远只是独立的个体……”埃米特停顿了一下,改到另一个话题上,“您知道司星者的事?”
“我们的称谓有所不同。”伊拉拉答道。
看样子也就是知道,埃米特又问道:“您认为‘回’是哪一条途径的?”
伊拉拉的答案直白却模棱两可:“最后一位。”
如果按照先前的排序来看,最后一位应当是第十二章 ,可如果按照奥西所排的方式,最后一位则是第十一章……奥西也提及过第十一章。
他脑海中许多念头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上。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无法直白的言说出来。
又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是第十一章 ,是吗?”
这感觉很奇妙,每一个人所给出的答案都并不相同,甚至门罗还直白地说过那是与第十二章 有关的教派。可当他自己真的来到这里,与人对话时他才能感觉到这其中的纠缠。
门罗的答案不一定是错的,但在此刻,他只能给出第十一章 这个词。不是因为第十二章不能被提及,而是因为第十一章和第十二章之间恐怕也关系匪浅!
这是先前他一直忽略的一部分。
既然作为第十二章 的混沌之蛇应当为先于所有的“0”,前面一切司星者最早的来源是以出现先后来算,那么第十一章就是最后诞生的一位。
而如果按照先后顺序……这是否意味着第十一章 很可能有“终结”“死亡”一类的权柄?
伊拉拉没有回答,她只是手敲在嘴唇上,问道:“你认为死亡是终结吗?”
埃米特想了想,如果是针对第十一章 的权柄,他可能报之以肯定,但就这个问题而言,他摇头说道:“不是。”
“就像你回答我的一样。我们不认为死亡是结束,那是一个开始……或者说,没有存在是完全掌握了‘死’。”她的回答耐人寻味,让埃米特忍不住跟着沉思。
良久,她忽然站起了身说道:“我要去往神庙。”
埃米特同格兰登一起跟着站了起来。格兰登这时才开了口:“我们能跟随一起去吗?你知道的,我们对此很感兴趣。”
伊拉拉摇头说道:“不能,我要去迎接我仪式的结果。”
她向前走了几步复又停了下来,看向埃米特说道:“你早就有了一切的答案,钥匙在你的手中,而你在门口徘徊不前。询问多少都不如询问你自己,你拥有足够聪明的大脑。”
埃米特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伊拉拉又看了眼格兰登说道:“不要忘了你自己,镜中倒影比你想得要可怕得多。死亡是件轻松的事,有些事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
语毕,她先于两人出了门。
埃米特同格兰登走出来时,伊拉拉那瘦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外,眼下来来往往的只有一些普通人。
格兰登询问埃米特是否还要再逛一逛,埃米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伊拉拉说的没错,钥匙就在他手里。
两人也没再多休息,趁天还亮着踏上了回去的旅途。
路上格兰登依旧有心想要询问埃米特些什么,但埃米特却对他的欲言又止并没有理会。
埃米特在思考一些问题,一些关于他不甚了解的途径的问题。
他已知晓大部分司星者的事情,连不存在的第十章 也明白了它的过往,因此知道了第五章和第九章的故事。第八章的信众他接触过,同时他也有过一些疑虑……与之有关的,他今晚就可以验证。
只是第十一章 ……那个一旦接触到更深层就总是让他有种不愉的途径…那其中有什么渊源?
有没有一种可能?蠕虫正是于第十一章 本身有关?
第182章
回到格兰登的庄园后, 埃米特立刻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回到了客房并紧锁上门。
他在一片寂静中吹响了海涅交给他的那个哨子。一阵微妙的波动后,他感觉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及了一下他的后脖颈, 然而当他回头时, 却正对上墙壁上装饰画中女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之中凄意切切, 悲怆又痛恨, 仿佛穿越过漫长的时间,从某个坍缩夹角之中投来了一瞥,而这一瞥就是他所存在的全部意义。
目光转瞬即逝, 最后一整个地暗下去, 恢复了画作原本少女棕色的眼睛。
埃米特从那情绪中回过神,后退了几步。又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吹了声哨。
似乎是刚才那一声吹奏的气流损坏了哨子中的结构, 他没能吹出来什么声,什么事也都没有发生。那双眼睛中只有画作少女的狡黠灵动,刚才那样深沉的情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可埃米特知道那不是错觉……对此, 他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第八章 的司星者并不引人注意, 他的衰弱与消失也应是如此。
最先出现问题的不是其他任何,而是其座下混乱且失控的窥伺之人。漫无目的增长的教众,被人所利用, 吞噬与被吞噬的教团。只是他的离开隐藏在了其数量众多且充斥着各种杂乱的教团后,连司星者的消亡都被隐藏了下来。
埃米特说不清楚什么想法。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哨子,好像一个静默的哀悼。
而在他楼上,刚刚与堂妹分开的格兰登关上了门, 在门前也停了许久。‘
他想了许多事情, 包括第十二章 的教主、那场初遇、伊拉拉给他的一些仪式还有他们返程之前同伊拉拉的对话。他心里逐渐有一个想法成型。
格兰登作为一个新大陆的有钱人, 不会有人在意他贫苦的过往。钱权名誉触手可得, 想要弄出什么教团更是轻而易举。曾经对他而言较难接触到的天之上的事物也已向他打开大门,他半只脚踏入其中,只差一个契机。
可他心里却总有一种冲动,这种冲动往日驱使着他去追逐金钱,追逐一些物质世界里人们赖以生存的东西。这一次它则驱使着他想要去尝试某些截然相反的事物,一些让他脱离物质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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