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是明月绣的,她绣功了得,在绣的时候想到经常有人用人偶行巫蛊之术,到底留了个心眼,虽然同意给春风绣,但也只绣了个类似于平安符样式的小人,也方便他随时带着,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好有番说辞。
春风想到他要再上山的时候,严沐尧特地交代他,让他转告祁思言说自己在东宫等他。
默默的假装忘记了。
还是抄书好,抄书比较重要。
国师让太子殿下抄书这个决策做的真不错。
祁思言并没有抄书,抱着狐狸在窗边懒洋洋地看书,藏书阁是一间竹楼,打开窗户就能瞧见外面清澈见底的溪流,甚至能瞧见里面游动的飞鱼。
祁思言时不时往下一撇,心有些蠢蠢欲动,如今春寒料峭还有些冷,等到了天气热的时候,他就能下河摸鱼了。
狐狸尾巴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脸,祁思言忙把注意力放到书上,书是一本关于经商的杂书,他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忽然觉得其中某一条很适合如今的太医院。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观点,思考了一会,在纸上写了自己的想法后,越看越激动,立刻去找了坐在侧面的裴煜,分明几步路的距离还是选择跑了过去。
“裴煜!”祁思言双眸晶亮:“我有个法子,叫宫女太监们都能治病,太医们总是会推脱说他们要给贵人们看病,不肯给下人瞧,觉得丢了面子。
可是他们的学徒可以给宫女太监们看病啊,学徒平时又不用给贵人看病,只能翻翻药草,你不知道,现在底层的宫女太监们的银钱都是每月一两,只是苦于没人给看病,不然依照外头诊脉两文,平常的伤药十文,伤寒服药一百文的价格,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们病死。”
裴煜接过他的纸,眉眼带了丝丝笑意和鼓励:“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价格?”
祁思言笑眯眯地道:“我老师偷偷跑出去宫去,了解百姓们的日子,我是太子殿下啊,我活在蜜罐子里,总不能觉的每个人都活在蜜罐子里。”
他以前确实活在蜜罐子里,直到八岁有一次经过浣衣局,瞧见一个宫女被抬出来,说是伤了风,没人给治,家里只有年迈的父母,几亩薄田被人抢了去,一个待嫁的妹妹在家织绣活勉强维持吃喝,靠着她每月半两银子的补贴支撑其它开销。
他那时候才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下人也有她们的小家,下人也是人,他得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他太子殿下的身份,至少不能让她们在偌大的皇宫里不敢生病。
春风静静地听着,心里颇为难过,他悄悄握紧了拳头。
只可惜,这样的太子殿下在上辈子,还没来得及改变,就被人夺了皇位,囚禁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一两=一千文,一个包子是半文钱
第二十六章 太子的小习惯
太医院的规定是,每个太医可以从自己的家中选择有三名学徒入宫教学,日后选出一名最优秀的子弟,是太医院自主的。
而祁思言的意思是,往后学徒岔开,不同家族的人三人为一组,每日轮流当值为下人看病,十日为限,刚好轮完,轮完后再次岔开。
每年的秋闱作为一次考核,宫女太监到时候的投票占四成,考试成绩占六成,成绩第一名可奖励白银千两,第二名可以奖励白银五百两,第三名白银三百两。
这对于素来富裕的大祁来说,这些钱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学徒向来工钱就低,有时候还得看师父脸色,有的学徒因为师父不看重也不上进,倒不如给他们一些动力,叫他们好好的研习医术。
“可以试行。”裴煜点点头,把纸递给祁思言:“等明日下山交给你父皇。”
祁思言双眼发亮,想起以后不知不觉的就面带笑意,他饱含期待:“好!”
晚上是裴煜做的饭,很难想象裴煜这样的如玉谪仙似的人会亲自做饭,做的饭非常好吃,而且他嗜辣。
肉是狐狸闲来无事在后山捻的兔肉,兔肉都是瘦肉,用葱蒜爆炒后放入兔肉,青红辣椒炒香,色彩鲜明,再放一些蒜苗,香的祁思言忍不住呆在厨房里不动了。
裴煜还清炒了笋,笋子颜色鲜亮好看,后山的菌菇都是现摘的,熬成汤放一点盐就鲜香到祁思言的舌头都要掉下来。
春风站在门口,闻着也觉得香。
吃饭的时候,趁着祁思言去厨房拿碗筷。
裴煜看了春风一眼,神色淡淡道:“你也坐下吃饭吧。”
没想到自己还能上桌,春风顿时愣住了:“属下……”
“你不是这里的人。”裴煜打断他,他的语气很冷,抛出肯定的时候又很迅速,根本让春风反应不过来。
春风的冷汗顿时下来了,心从未有过的剧烈跳动,呼吸都慌乱地放轻许多,他骤然抬眼望着裴煜,瞳孔放大了数倍,对视上裴煜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宛如被彻底看穿了一般。
怎么国师居然会知道这个?难道他当真如此神机妙算吗?他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吗?
裴煜接着说:“别有其它心思。”
悦耳动听的声音却让裴煜的形象在春风的心里妖异起来,他自认自己那些心思隐藏的很好,心一沉再沉,他声音带着试探:“您知道什么?”
“不必试探我。”裴煜平静道:“这顿饭算是答谢。”
答谢什么?春风小心谨慎地坐下,难道是答谢他上辈子跟在祁思言身边?
祁思言端着碗跑进来:“好久都没吃过你做的饭了我一定要大吃一顿。”
似乎知道裴煜会叫春风,他特地给春风准备了碗筷。
春风接过碗筷,朝他行礼:“多谢殿下。”
祁思言笑着制止:“只有你我的时候不必客气。”
饭桌上祁思言偶尔说说话,菜很好吃,春风心事重重地吃了顿饭,裴煜放下空碗,他习惯多喝一碗汤。
春风也放下碗碟,祁思言下意识地再给他添了一碗饭。
他极其自然地问道:“你不是要吃两碗才饱吗?”
春风哑然:“……?”
祁思言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裴煜冷冷地抬眼望着祁思言。
祁思言反射性地顿时坐直了身体:“我……”
他连忙给裴煜舀了一碗菌菇骨头汤。
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嘿嘿,裴煜,喝汤。”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和春风吃第一顿饭,却总感觉自己曾经和春风一起吃过,还认为他要吃两碗饭才能吃饱。
他急忙扯住裴煜的衣角:“裴煜,你听我解释!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裴煜没听,并且无情地把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而后起身,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抱着狐狸扬长而去。
他头也不回,声音疏离:“我已吃饱,去看书了,你们慢用。”
狐狸朝祁思言哼唧一声就偏过头,似乎也是在不满。
祁思言:“……”
完了完了,裴煜肯定又生气了。
祁思言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掐死,他怎么可以在和裴煜一起吃饭的时候,动作自然的给另一个人盛饭?为什么不先给裴煜盛汤!
裴煜肯定以为自己先紧着春风来了。
背后传来春风的轻喊:“殿下?”
祁思言欲哭无泪:“我刚才也不知为何,一时意识恍惚。”
不是的,春风内心是久久无法平静的,这是前世祁思言和春风一起用饭时的养成的习惯。
他声音微颤:“属下明白了,多谢殿下。”
“没事。”祁思言伸手摸摸春风的头,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他安抚道:“我也是怕你吃不饱,我去找裴煜了,等会有人来收拾,你吃完回房间休息吧!”
“属下明白了。”
祁思言去找裴煜。
进不了门。
门外只有一只狐狸,歪着头,嘴里骂骂咧咧。
他认命地抱住狐狸,捂住狐狸的嘴,在门外毫无形象地喊道:“裴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先紧着你。”
门没开,里面的油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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