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一把握住。
春风微微一怔,抬眼看去,确是越辰昭。
原本周围已经打算拔刀把越辰昭手砍断的黑衣卫见春风似乎是认识这人的模样,便放下了刀。
越辰昭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眼神里所蕴含的情感复杂又沉重,然后对视一眼后,面对春风古井无波的眼神,也只能徐徐放开手。
大门紧闭。
议论声在大门紧闭的那一瞬间响起,却不敢放大,更不敢议论祁思言,毕竟手持利刃的黑衣卫虎视眈眈,而屋顶上弓弩手也蓄势待发。
“你是觉得孤是傻子吗?”祁思言轻蔑地笑笑,他抬步走上高位,毫不客气的坐在掌门应该坐的位置上,语气严厉:“宁书的话不可信,你们的话就可信了?”
跟随在祁思言身边的五个黑衣卫搬了软凳过来让裴煜和春风还有宁书坐着,而掌门和五个长老还跪在下面,祁思言不喊平身,他们也不敢起身。
“孤与严沐尧亲眼所见,他们所住的地方,所穿的衣服,这还有假?”祁思言伸手接过黑衣卫递过来的清茶这茶是刚才掌门和五个长老喝的,他喝了一口,眼神一凛:“掌门好福气,这茶还是辽国进贡的,孤记得辽国这种茶叶每年只进贡一百斤,皇上宫中留二十斤,孤也只得了五斤茶叶,余下的都被分给了朝臣妃子,孤记得,父皇好像并未分给剑派吧。”
“哦,差点忘了,掌门有个好女儿,有个刑部尚书的女婿,确是能得不少好茶。”
掌门被质问的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根本没想到在宫中被传的仿佛没有脾气的太子居然能有这种审人的气势,竟然有一瞬间仿佛和初登基的皇上一样,丝毫不掩饰其锋芒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人留任何余地。
但他却还是佯装镇定地道:“草民的女儿孝顺,过年带了一些回家,草民舍不得吃,一直留到现在,至于宁书他们住的地方,草民安排了很好的宅院,里面的衣服也准备齐全,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在您到来之际,出现在一个您正好会遇到的破旧的地方,请问是谁带您去那里的?说不定这是故意给您看的。”
二长老也道:“是啊,祁国送过来的孩子,我们都是耐心教导,殿下,您可不能偏信一面之词啊!不信您问我们那些徒儿,哪个不知道我们对他们寄予厚望?”
三长老点点头,与几个长老和掌门对视一眼::“请殿下明鉴,如果是严沐尧带您来的,这,您不知道,文斌成为下一代掌门人选乃是众望所归,但严沐尧不满已久,甚至打伤了文斌,今日殿下来了,希望殿下给文斌做主。”
掌门顿时一脸委屈,一张略显老态的脸上分明是藏不住的算计,却还是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您派人去我儿房里看,我儿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话的意思,意思就是严沐尧早就安排好了一场这样的卖惨的戏码,让宁书他们配合,故意演给祁思言看的,好让严沐尧上位。
“胡说!你们放屁!”宁书简直气的双目通红,他蹭的一下站起,恨不得冲过去生撕了这些人的血肉:“你们的衣服和房子都是做给御史和严哥哥看的,平时只允许我们挤在那个茅草屋里。”
他腰板挺直跪在祁思言面前,双目含泪:“太子殿下,剑派里那些内门弟子,都是他们一手培养的,与他们蛇鼠一窝,外门弟子都是和我一样的人,他们受尽磋磨的折辱,您问两方人,肯定答案都是不一样的,我宁书对天发誓,今日之事倘若我有半句虚言,我不得好死。”
“不用,孤心里有数,是真是假,孤一问便知,把宁书扶起来,你们也平身吧。”祁思言叹了口气,嘴角带着几分不及眼底笑意:“赵和,孤且问你,十万两黄金你花在了何处,账本呢?”
掌门和五个长老对视一眼:“账本需要去取。”
“那就算了,孤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
他低头望着六个心怀鬼胎的人,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们都很期待这些孩子的长大?从来没有半分苛刻?”
六人毫不犹豫地道:“是。”
祁思言摸摸下巴。“那你们确实对宁书他们不多,没有半分苛刻,却还是帮着严沐尧欺瞒孤,确实不该。”
宁书双目瞪圆,双手死死握拳,显然没想到祁思言会这么说,心中的怒火攻心,原来太子说要为他们做主只是说说而已,刚想站起却被春风用力按住了肩膀,把他按回座椅上。
似乎不明白祁思言为什么要这么问,六人面面相觑,最后掌门道:“每月遗孤粮饷有五千两白银和一万担大米。”
“那挺多的,你们都给他们了吧?是一个一个落实了的吧?没有一点的贪污?”
掌门点点头,明显早有准备,说话底气渐渐足了:“没有贪污,我们有账册。”
“你们确定?是检查过了,手下也没有贪污?赵和,现在门孤可是关起来了,有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现在跟孤说,还来得及。”
宁书实在忍不住了,愤怒的站起来指着祁思言:“我根本没收到什么银子和大米!太子殿下,你是太子啊!你是想和他们同流合污吗?他们贪了那么多银子和粮饷,难道您不是来给我们申冤的,而是也想分一杯羹吗?”
祁思言对宁书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轻轻看了春风一眼。
春风把宁书的嘴捂了起来,宁书绝望的泪水大颗大颗掉。
“绝对没有任何贪污。”掌门义正言辞:“都是我们亲自看着他们发下去的,我门中弟子个个清正廉明,不信您可以询问。”
“好。”祁思言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孤问你,现在你剑派有多少人,是祁国送过来的人,你们自己说你们对这些孩子抱有期待,你们亲眼看着粮饷发下去。”
“祁国有明令,每月未足月的婴儿给三担粮食五两银子,五到十岁的孩子给十担粮食二十两白银,十一岁到十六岁的孩子给三十担粮食和二十五两白银,成年之后更是每月五十担粮食和三十两白银。”
“你们说你们亲眼看着发下去的粮饷,那究竟发给了多少婴儿,多少儿童,多少少年,多少青年?现在剑派,有多少战士遗孤,男女数量。”
第八十一章 剥茧抽丝
“……”
这,这,面对祁思言风轻云淡的质问,赵和的后背几乎立刻湿透了,粮饷从来都被他吞了,他什么时候发过?祁国打仗那会送来那么多人,谁在乎这些野孩子有多少男的女的,多少婴儿儿童?
“这……”
赵和看了一眼另外五个长老,另外五个长老都垂着头不敢说话,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赵和已经年过半百,却害怕着这个高堂上年仅十五的少年,眼睛一阵发黑,他以为祁思言好忽悠,却忘了那是皇上手把手教出来的人。
不需要任何贪墨的证据账册,不需要弟子之间的对峙,只是简单的几个问题却将他逼至绝路。
他战战兢兢地道:“许是太老了,草民一时想不起来,倒是记得发放粮饷的时间,不过账册上有记录,您可以查看。”
“可你不是说你守着他们下发的嘛?”祁思言宛如抱怨似的撇撇嘴:“账册拿来,对了,还有采买的账册,以及十万两黄金花费的具体账册。”
“等等。”祁思言招来黑衣卫:“将十万两黄金所有的账册上该有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顺便问一下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是否有这些东西。”
祁思言百般聊赖地坐在高位上,笑靥如花:“在账本到我手里之前,掌门和长老们先背一下自己究竟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银子吧,不能记不得这些孩子的数量,还记不得自己花了多少钱吧,那不然可真成老糊涂了。”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大长老连忙跪下求饶。
“殿下,这件事情,我们何不私下解决。”二长老充满希冀地望向祁思言。
银子大半都给了云家,账本也是云家给的,写的密密麻麻,几乎每个弟子买的什么东西都有写到,以往的御史都是翻一下账目对一下,日子一久,自然是受到账目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谁会特地去看自己买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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