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见他神色冷峻,以为要跟他算阵前调戏主帅的账,他这会儿还冻着,要算账能让他先烘干了吃饱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西陵,等等,今天阵前我是怕你认不出我,又不能曝露身份……”
寝居里素朴清爽,炉火生得很旺。
魏西陵不跟他废话,“衣袍脱了。”
萧暥:……
随即魏西陵转身取来了干净的中衣。
萧暥是服了,打仗还那么讲究,带着替换的衣衫?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从江南出发到这里,路上都要好几天,而且水上作战,也难免会把自己打湿。
萧暥想着大咧咧地伸手去解腰带。
魏西陵默然转身,走了出去,“我处理些事务。”
萧暥懒洋洋地想,以为他长进了,这人还是这样。
可紧接着他就发现一件要命的事。
“西陵,你……等……等等”
魏西陵止步,“何事?”
萧暥深吸一口气,厚起脸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转过身,拨开背后的长发,巴巴地望着魏西陵。
心里着实懊恼,泥煤的容绪,这件孔雀袍的珠扣是在背后的!
这狐狸皮他自己还扒不下来了。
这就很尴尬了……
柔如轻羽的衣衫裁剪地极为修身,浸透了水紧紧地包裹着身躯,贴合在细致的肌肤上,所以脱起来也挺费劲的。
魏西陵坐在塌边,蹙着眉,一脸严肃地依次替他解开背后的珠扣。
那圆润的珠玉扣子,仿佛是一颗颗江南的莲子,饱满光润,在那常年持剑执鞭的指间次第迸开,透水而出的肌肤莹白如玉,宛如雪藕一般。
魏西陵的呼吸很轻,眉心紧蹙,神色有些凝重。
拨开碧纱蝉翼般的衣衫,顺着背脊优美的线条一路滑下,相比谢映之如冰玉清冷的指尖,魏西陵的指端却是温暖的,带着薄茧,碰触到萧暥被江水冻得冰冷的肌肤时,激起的颤栗直漾到他心底。
萧暥被他弄得气息都有些不稳。心道,他指间是带静电的吗?紧跟着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此起彼伏。一时间连逗他一下的心思都忘了。
替他脱了衣衫,魏西陵提起那件一言难尽的孔雀锦袍,站起身。
萧暥探手赶紧去取衣衫。
“等等。”魏西陵道,
随即递给他一条毯子裹着,又吩咐士兵取来了热水和棉巾。
萧暥腹诽:这个洁癖狂。
魏西陵肯定是无法忍受自己带着一身水藻味,穿他的衣服,还是里衣。
片刻后,萧暥躺在床榻上任他摆布,舒服……
热水擦拭下,浑身的寒气都开始褪去,屋子里炭盆烧得很暖。让他觉得整个人终于又活过来了。
他此刻卷着魏西陵的被褥,霸占着他的床榻,惬意地吃着藕粉桂花糖糕眯起眼睛。
夜已深沉,江涛拍岸,月照舷窗。
此番相逢于战船上,忽然有一种江湖重逢,秉烛夜话的感觉。
江面上传来缥缈的曲声,可惜没有酒。
想让魏西陵在军中置酒,那是做梦。
萧暥悄悄看向魏西陵,烛火照着他清俊的侧颜,他垂眸将棉巾浸入热水中,拧干了,一丝不苟地替他擦身,力度适中,直到莹白的肌肤微微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
热气微醺,腰腹间阵阵暖意传来,萧暥有些心猿意马。
想道,这人也真够可以了,一个月未见,就没什么话跟他讲?
魏西陵道:“我在想虞珩的事。”
萧暥:……
“此番袭击那么快就被剿灭,虞珩和这些沙蛇,更像是被人利用了。”
魏西陵这么一说,萧暥也想起来,刚才虞珩在船上和北宫浔起冲突时,造成不小的混乱,之后,虞珩率水贼围攻宝船,偌大一艘游轮,居然连个保安、护卫都没有,实在是不大寻常。
这船上都是价值万金的彩胜珍宝,这主办方抠门到连个保安都不雇?就不怕途中被劫?
亦或者是,他们不设防,更像是,等着水贼来劫船?
这个潜龙局的主办方,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一念至此,萧暥倒抽了一口冷气。
魏西陵道,“此船上所乘都是诸侯贵胄,若这些人在襄州境有所伤亡,会引起诸侯攻伐。”
萧暥明白他的意思,北宫浔的北宫达的侄子,海安伯和赵崇有姻亲。
而现在,这些人仍在楼船上。萧暥心中陡然一沉。
缥缈的乐舞声从水面传来。
萧暥忽然想起谢映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真的只是去找苏钰?
第295章 交换
钢刀带着千钧之力凌空劈下,魏瑄灵活地侧身一闪,同时手腕一翻,一剑挑飞了钢刀。
金铁交鸣声中,只听局主道,“我还以为你敢夺王剑,是个狠角色,没想到你这样心慈手软。”
魏瑄不是手软,更不是畏敌,他清楚这群北宫浔这些诸侯贵胄,不能在襄州境内出事,否则萧暥就脱不了关系。他这个人太容易招黑了。
局主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叹了口气道:“沈先生让你当他的手中刀,你却如此畏敌,他怕是要失望了。”
“你胡说!玄首不会让别人替他杀人!”苏钰道,
魏瑄奋力格开北宫浔的钢刀,百忙中猛地回头,“住口!”
但苏钰已经脱口而出了。
“玄首?”烛火下那影子微微一荡,随即又意味深长道,“原来沈先生就是玄首啊。难怪博弈中的高手,以一敌三信手拈来,果真厉害。”
苏钰自知说漏了嘴,咬了咬下唇,道,“不许你提他。”
“我这是和苏先生一样,佩服谢玄首神机妙算,总是能后发而先至。”他话是对着苏钰说,却看向魏瑄,“此番谢玄首美人和江山都收入囊中,还不用自己亲自出手,实在是高明。”
苏闻言不解道:“那一局,玄首分明已经输给这位公子了。哪有什么美人?”
“苏先生,不要听信他!”魏瑄一边凭借着门廊御敌,一边还要分神顾及苏钰。
局主不以为然笑了声,继续道:“苏先生玄门中人,都不知道相偕之仪吗?”
刀光乍起,在魏瑄眼中刺目地一闪。
什么……相偕之仪?
局主道:“我听闻在玄门,心意相通、情意相投之人,可结侣同修,如同世俗之姻缘,是否如此?”
苏钰愤然道:“胡说!玄首不可能如此随便地和人结契。”
“那我是否可以请问,相偕之仪如何进行?”局主道。
提到这个,苏钰耳根泛红,说得含糊其次:“行……亲密之举止。”
局主直截了当道:“那么唇齿相合的亲吻,算不算礼成?”
苏钰就像被一道雷击到了,“玄首?和谁?”
那影子看了他一眼,悠然道:“和我局中的彩胜美人。”
苏钰肩膀巨震,差点没站稳。
魏瑄神色一黯,这是他亲眼看到的。
楼船乘风而行,浪花飞溅,他们在船头相拥,月光如银洒落满身,青衫如岚映着白衣似雪,江风拂起衣袖翩然,他们在山色云影中缠绵亲吻,宛如神仙眷侣。
魏瑄挥剑如闪电,利落地挑断了一名燕庭卫的手腕,看着那人倒地惨嚎,血流如注。一股戾气像蛇一样沿着冰凉的剑爬到了他心底。
那人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嗡嗡回响,伴着苏钰尖锐的嗓音,“一派胡言!”“不可能,玄门结契心神相融,玄首不可能这样轻率!”
“我也感到很突然。”局主也颇为惋惜道,“我早听说谢玄首为人洒脱,放达不羁,没想到居然随性至此,竟然在我这宝船上看中了一个彩胜,当即行了相偕之仪,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悬殊了,苏先生不信也正常。”
魏瑄抬起眼,眸中如同一个深邃的漩涡,“相差悬殊?局主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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