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英资皱眉思考一阵, 抬头:“不会有诈吧——怎么会这么巧?”
“是你事先知道了我明天会从这里叛逃, 现在看到δ-3星门港,才会觉得「这么巧」。”林本格摇头,把餐盘推到提英资面前, “如果关闭上帝视角,这只是SA局警官的一份日常工作而已。提供情报的, 是钢铁岛监狱里一个服刑犯人。这种重刑犯为争取自己刑期减轻或假释,向警方提供其他案件新线索的情况, 在司法实践里十分常见。”
“——这几天我还正在发愁,明天到底用什么工作理由前往到δ-3星门港呢——你看,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唔。提英资表情严肃。
“别想了,趁热吃。”林本格温声催促,“尝一下我的手艺。”
提英资对着面前的牛肉咖喱,眉毛一扬,倒矫情起来:“尝过好多次了。”
“怎么还爱吃不吃的。”
“不是,最后一天了,你就不会做点别的?”
“……我基本上只会这个。”
“行吧。”提英资埋头,无怨无悔地开始干饭。
今晚是「洛尚」叛逃前的最后一夜,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离愁别绪;一周以来在悬湖上例行展开的机甲特训结束以后,林本格拎着外套默不吭声,自动爬上提英资接驳舱。
“你上来干什么?”提英资明知故问。
“今晚上不一起吃一顿?”林本格反问。
“……噢。”
“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啊,你也没提前跟我讲。”提公子梗着脖子。
“这需要讲吗?最后一晚上了,不一起饯个行?”林少校眨着眼睛。
提英资跟着眨一眨眼,心慌地去摸手机:“你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外面订个位什么的。”
“别订了,到你家去,我做饭吧。”林本格一只大手伸过来,把提英资手机摁下去。
“噢。”提英资应一声,看着林少校的手掌缓缓移开,灼灼的热度在自己手指上稍纵即逝,难以挽留地消散开去。
“好。”他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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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里说,你是在星门港执行任务时,突然听到什么风声,临时决定叛逃的。”
提英资嚼着牛肉块,还是无法放弃思考。他抬眼看向林本格:“你说,你收到的是什么风声?”
“我也在想呢——事态应该是万分紧急,所以我才会直接驾驶警务舱偏离航线,公开逃跑。”林本格皱眉分析,“想来想去,不会是海狄佑通知我吧?”
“海狄佑虽然疑似占据上帝视角,但站在这条时间线的角度上,他是边缘星区的人,连提前揪出叛徒都做不到,临时得到警方内部消息,感觉说不过去。”提英资讲,“这件事稳定在历史上存在了这么久,一定有它在低维视角的合理解释。”
放风的人会是谁呢?两人吃着喝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开始猜测。
“——难道是白警督?”提英资想,“他对你和文森特,向来都挺照顾的呢。”
“他人是不错。”林本格点头,“但这次事关重大,他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是不敢冒这么大风险吧”
“你叛逃以后,警务厅有谁受处分了吗?”
“这些细枝末节,我当时真没来得及看。”
啧。提英资撇一撇嘴。
“如果文森特还没死,给我放风的人肯定是他。”林本格想了想,又讲。
唔。提英资垂眉,一边给林本格倒酒,一边思考。
“——少给我倒点儿。”少校拦他。
“你自己说要饯行的。”
“那也要少喝点,我明天还要出任务呢。”
“喝多了你晚上就住这儿呗——明天一早,我让管家送你去局里。”
林本格注视着酒杯沉默一阵;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提英资给林本格把酒满上,不声不响地将空瓶子推到一边。年轻的国父今晚不胜酒力,颊边已经有一点红了。
今晚喝了多少杯?林本格扫一眼旁边一水的空瓶子,感觉场面稍微有点失控。
离别在即,两人坐下来你来我往地喝酒吃菜,却并不故意提及明天就要分开的事情。好像但凡谁主动开口,两人身处的这条时间线,就马上要分崩离析了似地。
“文森特这个人,感觉也很有问题。”提英资抿唇,收回视线,“我保险箱那个密码,涉及的卷宗里面三个人——洛尚、海狄佑、文森特——一个比一个可疑。”
嗯。林本格用力点头。他喝了酒,离情别意之间一晃脑袋,感觉脑袋更晕了。
好像是有点喝多了。林少校想。
“会不会真是文森特放的风?”提英资在对面单手托腮,歪着脑袋,感觉醉了,又竭力假装着清醒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是假死?”
“我知道他死得很蹊跷,可是……机动队亲自给收的尸呢。”林本格在酒意中,勉强维持着对话逻辑,“——就算被孤星计划救下,也总不能突然回SA局诈尸吧。”
“那也不一定,不是还有时空局吗?”提英资低头找东西比划,“喏,我是这样想的——假设文森特首先在时间线上死过一次,时空局切入首次死亡后一秒钟,将尸体抬到时空局这个维度……”
嗯。林本格用手撑着脑袋。提英资在他对面叽叽咕咕,比手画脚地长篇大论,似乎正试图用酒话塞满今晚的每一个空隙。
提英资向来话少,酒品极佳,这饯行饭吃成这样,显然是极不正常的。
他舍不得我走。林本格想。
“然后,时空局再次切入首次死亡前一秒,把活着的文森特带出来……等一下。”提英资絮絮叨叨,抬眼,“尸体呢?我刚刚有讲到尸体吗?”
“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时空局。”
“对,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时空局。”提英资摇摇头,脑子里已然是一团浆糊,“那活着的文森特和尸体……”
“英资。”林本格伸手按住他,“英资,你喝太多了。”
“没有,我还可以。”提英资晃晃酒杯,飘忽地盯着林本格,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喝酒误事,你不知道吗?”
“今晚是给你饯行,我又没什么别的事。”提英资手指扶着酒杯,用指腹用力摩挲杯沿。
“别喝了,伤身体。”林本格声调放软。
“好。”提英资低下脑袋,眼睛藏在额发的阴影里,再次提议,“林少校,晚上就留在我这里吧。”
林本格心头一动。
“我叫管家给你备好了客房。”提英资见他不答,便抬头,眼神明媚,“明天早上从我这边去SA局,要快一点。”
林本格轻轻笑起来:“好。”
提英资缓缓起身:“哎呀,今天是喝多了。”
林本格伸手扶住他:“英资,你慢一点。”
“我知道,这不是有你扶着吗。”提英资攀住少校手臂。
“走得动吗你?”
“还行。”
“……我还是扶着你吧。”
“噢。”
“去哪儿?”
“回房间吧。”
“噢。”
林本格揽着翩翩倒倒的越北星国父,步伐缓慢,朝着提英资卧室挪动。提英资默不作声,挽着林本格手臂,顺势就把头靠在了少校肩上。
走动间,提英资头发沙沙蹭着林本格一边脸颊,很痒。
行至目的地,提英资停下脚步,背靠着门框,脑袋低低地垂下来,手掌依旧保持扶在林本格臂上的姿势。
“你怎么了?”林本格问他。
“你让我缓一下,我头好痛。”提英资低着头讲。他讲话时手指揪住林本格袖子,鼻音低沉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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