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却不止一份,而是这一个县城治下有多少个镇子,就会抄多少份,然后让衙役送过去,在不同镇子上的同一天同时揭榜。
就算有哪个镇上没有学子去参加县试,也会如此,其目的是为了向百姓展现朝廷对读书人的重视。
平时张贴告示的地方,此时已经有四个衙役拄着杖立在那里,他们后面就是用一块大的红布遮住的榜。
县试放榜的时间规定在巳时初,即早上九点。
看来,他们还算到的晚的,围着榜的人不只有参加县试的学子的家人或仆役,也有宁和镇上来看热闹的镇民们。
人挤人,谢景行一眼看过去只看得到黑压压一片人头,这该怎么才能挤进去?
正苦恼间,边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谢兄。”
是寇准规,他旁边站着一脸强作镇定的林涵,不过,谁都能看出他眼睛里呼之欲出的紧张。
双方互相打了招呼,两人对着面前挤挤挨挨的人群,都是一筹莫展,他们这十几岁的小身板子,能挤得进去吗?莫不是得等这里的人散了,他们才能进去看榜?
谢定安却没这许多顾虑,他想要挤进去倒是可以,可若还要带着旁边三个少年人,也为难。
谢定安长得高大,可人群里也不乏身材高大之人,他也只能透过人群隐隐约约看到红榜,却不能将红榜尽收眼底。
他垂眸思考了一下,拍了拍谢景行的肩膀,说:“景行,我将你举起来,你看看能不能看到全榜。”
谢景行听完后呆若木鸡,他都十几岁,都快有谢定安耳垂高,还被父亲举起来,这样合适吗?
可谢定安却定定地看着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对啊,谢定安是自己的父亲,不管现在自己是十几岁,还是以后二十几、三十几,就算到了七老八十,自己都是他的儿子,怎么就不能被他举起来了?
他看现代那些追星的人,朋友之间还能互相骑坐在对方的脖子上,都是二十几岁的大学生甚至已经出入职场的青年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景行一乐,立即点头。
紧接着,他就被谢定安抱着小腿和大腿,举了起来。
谢景行朝前一看,衙役后面的整张红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手扶着谢定安的肩膀,身体笔直,低头说:“阿父,可以看到。”
寇准规见状,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涵。
林涵一愣,看看被举着的谢景行,又看看寇准规,为难地说:“准哥,我可举不起来你。”
寇准规怔了怔,才眼神柔和地看着他说:“是我举你上去。”
忽然,前方传来锣鼓被吹响的声音,更靠近红榜的两个衙役一人扯着红布一角,使力一拉,红布便被掀了开来。
林涵顾不得多想,点点头,“快举我上去,发榜了。”
谢景行凝神看过去,大炎朝所有科举发榜都是长案,榜上姓名根据先后顺序横排,最后一名姓名最后一个字底下被朱笔重重地划了一道,表示榜以他结尾。
谢景行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姓名,第一个,往上一看考号,乙一百七十八,真是自己,他想到过自己会中,没想到居然中了头名案首。
胸腔里的心脏急速跳动了两下,谢景行压抑着激动,一使劲跳下地,看着紧紧盯着他的谢定安,半响,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中了。”
谢定安脸上表情展开,“那就好。”
边上林涵也高兴地叫出声,“准哥,你中了,第二名。”
谢景行和寇准规的名字并排,他当然也看到谢景行的名字,被放下来时,林涵语气仍带着兴奋,又说了句:“谢小郎君也中了,是第一名。”
围观的人群听声望过来,没想到本次县试第一、第二名都出自他们宁和镇,真是出息。
谢景行先拱手对寇准规道贺,“恭喜寇兄。”
寇准规眼里带着笑意,回礼道:“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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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寇准规分开,家里人都等着他们的消息,已经知道结果,没必要在这里久呆。
谢定安先去了汤圆摊,告知秀姐儿和石天生这个好消息,谢景行则去了祝府。
虽然祝世维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不中,可谢景行还是需要去告知一声。
进了祝府,祝世维正坐在大堂里施施然地喝茶,见他进来,直接问道:“第几名?”
还真是对他有信心。
谢景行也学着他,不慌不忙地坐在他的手边,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才竖起一根手指。
祝世维居然一点也不觉意外,“看来这次的监考官和县令都有点眼光,不是那等将鱼木和珍珠混于一谈的瞎眼庸人。”
谢景行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应承下来,那以后谁要是看不上他的文章,难道就是“瞎眼庸人”了?
他就算再自认自己是学霸,是行走的移动硬盘,可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比比皆是,有些聪慧的读书人也有过目不忘之能,最起码他听过的华夏古代读书人中就有不少,他可还不敢认为自己无人能敌。
他只能闭嘴不回应。
祝世维也没再多说,在他眼里谢景行不上榜才不正常,能得第一名也不意外,没什么好奇怪的。
冲着一旁候着的管家挥挥手,祝世维说道:“去将书拿来。”
谢景行疑惑问:“什么书?”
县试和府试要考的书籍他该都已经学完了,院试还要等到明年四月,祝世维不可能现在就让他为院试做准备吧,府试都还没考,这学习进度也太快了些。
“你那套笔记《四书五经注解》已经刊印出来,送了一套到我这里,这是你作出来的,自己总该有一套留作收藏。”
谢景行讶然问:“这么快?”
大炎朝重视读书人,对读书人学习所用的书籍更是看重,刊印书籍用的是谢景行熟知的活字印刷术,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再这短短几日间就弄出来吧。
“早就开始印了,不然我送去给陆寒松的那套从哪儿来?只是这几日才大量印出来而已,也许府学蒙童馆那些蒙童的桌案上,前两日已经摆上了,你这作者还是后看见的。”祝世维早在几月前就开始为这套书售卖做准备,只是瞒着谢景行,不想让他分心而已。
管家送了书上来,谢景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手翻开,是《论语·述而篇》。
只见篇名高高居于书页最上,下面第一行是用黑色墨印出的“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注
第二行则是用不知道什么制成的蓝色染料印出的释义。
距离页边距约两厘米处画下一道黑色竖线,留出位置印出了谢景行的旁注,黑红交间,重点明确,看来是祝世维辛苦帮他排的版。
谢景行又连翻了几页,确实和现代看的那些《学霸笔记》、《衡水笔记》差不多。
他以后也是在大炎朝出过书的人了。
虽然不是老本行,可这个时代也没有报纸让他投新闻稿之类的,但也是出版物,谢景行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明显的喜悦。
第086章
祝世维等他高兴完之后才说:“行了,今日我也不多留你,你家里人肯定都等在你的好消息。”
谢景行抱起桌上的一整套书,尊敬地说:“那我先回村,明日再来随老师一起念书。”
摆摆手,祝世维示意他可以走了。
谢景行往门口走去,快要跨出门槛时,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问:“老师,屿哥儿回来了吗?”
祝世维眼里划过一丝担忧,又迅速隐去,“还早,还不知在你府试前能不能回来。不过你别担心,他无事,只是想多陪着他大哥一段时间,你还不知道他,等他回来后,定会第一时间去找你。”
谢景行点点头,他总不能专门跑去府城一趟,亲眼目睹看看屿哥儿如何,这个小哥儿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去了这么久,也不来一封信,万一宁和镇上有人担心他呢?
谢景行抱着书去了汤圆摊上,准备同谢定安会合后,再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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