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两军众目睽睽之下,屿哥儿的箭矢犹如电火行空,后发先至,两只箭矢飞撞在一起。
赵一舟才刚听见一道清脆的童声传来,眼角余光便瞟见了向自己急速飞射而来的箭矢,可他被拉格泰消耗了大部分精力且又被他纠缠着,来不及避闪,脑袋一片空白之间,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毙命与箭矢之下时,另一只箭矢从他身边“咻”地飞过,箭尖扎进从西戎军队那方射过来的箭身,去势不减,又飞了三丈距离,才一起掉落在地面上。
忽然而来的箭矢让赵一舟愣了愣神,拉格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可他早有准备,趁赵一舟不备,又是一刀挥出。
高手过招间,容不得一丝失误,赵一舟匆忙抬刀抵挡,可还是落在了下风,不过到底没被成功偷袭,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牧渐鸿见赵一舟还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全通海更是一掌拍在女墙上,大骂出声:“卑鄙无耻。”
李大壮呆呆地看了看掉在地上几乎看不见的箭矢,又愣愣地回头看屿哥儿,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喃喃道:“我滴个乖乖,小公子你这箭法也太神了。”一时之间,已许多年没有出现的乡音都重新捡起来了。
说着说着脸上神情变得激动,“这么远,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小公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其他人刚才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箭的精妙,现在听见李大壮的叫喊声,才反应过来,方才屿哥儿射出的那一箭简直是神乎其神。
全通海忍不住来上下打量屿哥儿,看不出来呀,不就是一个从京城来的金尊玉贵的小哥儿吗?听说还是被泰安帝和长公主都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疼的小哥儿,怎么有这么好的箭法?他咋摸了一下,反正就算是在身手最好,身体也无恙的情况下,他也是做不到的。
真人不露相啊,果然义父说的是对的,不能随便小看任何一个人。
牧渐鸿眼里也满是惊讶。
站在城墙边,通过垛口往下看的士兵们也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瞄着屿哥儿,看来他们的陛下也并不是随便就派了一个皇家子过来,也是,安庭轩能在危机之际,兵行险招保住金匾城军民安危,作为安庭轩的弟弟,就算是个小哥儿,也容不得人小觑。
屿哥儿却并没有在意他们的惊叹,而是回头看向袁松云,“西戎军如此行事是可行的吗?”他将弓箭指向城下还在打斗的两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攻击拉格泰”
袁松云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大壮眼睛一亮,“当然可以,你不仁我不义,他们都先出手了,我们只是回击,小公子还犹豫什么?射他娘的!”
全通海又是一掌拍在城墙上,满脸激动,“对,对,射他娘的。”
屿哥儿听得此言,抿起唇,接过袁松云默默递过来的又一支箭矢搭在手指上,箭尖指向骑在马上,正闪身腾挪的拉格泰,箭尖缓慢游移,就在拉格泰正要将刀横劈向赵一舟时,屿哥儿勾住箭尾的手指一双,箭矢如闪电般飞出。
赵一舟已经是在艰难抵挡了,眼看着这一刀再也挡不住,正准备以伤搏伤之际,却见拉格泰猛地向后一晃身,他定睛一看,才发现一道箭矢正插在拉格泰的胸膛上。
痛打落水狗,虽不知这只箭矢是如何射过来的,也必须抓住机会,将刀挥出,不过拉格泰到底是戎人的勇士,他艰难抬手挡住赵一舟的长刀,以手臂被砍伤的代价,挡住了这致命一击,然后一夹马腹,便迅速朝着西戎军逃回去了。
赵一舟哪里能容他就这般离开,打马追过去,可追了没几步,迎面射来一道箭矢,他匆忙闪过,等再欲追时,已被拉格泰甩下颇长一段距离,若要再追过去,就进入了西戎军的攻击范围内,他只得勒住马,转身欲回金匾城。
他在下方不容易看见西戎军后方弓箭手的行动,可屿哥儿居高临下,却将那边人的动静全部收进眼底。
一支又一支箭射出,在藏在西戎军中的弓箭手想要射箭攻击赵一舟时,屿哥儿每每都能抢在他们出箭之前,先将箭射过去,如此才能让赵一舟顺利靠近金匾城。
全通海和李大壮的嘴越张越大,时不时惊讶地看两眼屿哥儿,他们这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会有人的箭法如此之精妙?一箭一个,箭箭不落空。
赵一舟骑着马跑进了城门,城门在他身后快速合上,等他跳下马时,一声声的欢呼声在身边响起。
下面兵士欢呼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听到城墙之上传来的欢呼声,而且是隔一阵时间响起一声,很有规律。
赵一舟有些好奇,将马扔给身旁的兵士,不顾身体疲惫和身上的大小伤口,大步跑到了城墙之上,然后就看到袁松云正兴致勃勃地抱着一个剑囊,将箭矢一支又一支递给屿哥儿,而屿哥儿则严肃着脸看向西戎军那方,将箭矢射出,而每当箭落,城墙上就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
西戎军弓箭手这时正在攻击城墙之上站着的屿哥儿几人,此次计划落空全部是因为屿哥儿,西戎军左将恨得咬牙切齿,“快给我射死城墙上那几个大炎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不过只一人,而他这边的弓箭手却一个又一个倒下,他怒火攻心,一把扯过身旁的副将,恨声道:“却将干木拉叫来。”
干木拉乃是西戎军右将,也是整个西戎军中箭法最好之人,此次偷袭计划便是他提议的,这些弓箭手也全是由他安排,而他此时正陪在二王子身边,正等着他们的喜讯呢,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身负重伤的拉格泰。
阿那日伤得确实并不重,此时还能安坐在军帐的凳子上,拉格泰被抬进军帐时,阿那日方才还平静的脸上登时脸色巨变,还没来得及问原因,便亟亟让军医来为拉格泰治伤,兵荒马乱间,左将派来找干木拉的人也到了。
阿那日将大刀提在手里,不再言语,大步走出军帐,跨上马,与干木拉一起匆匆来到了城门下。
屿哥儿见阿那日复又现身,微眯了眯眼,今日阿那日一直不曾出现,还以为是赵一舟看错了,阿那日可能被郑国公那一刀伤得不轻,可现在分明是行动自如的模样,心急速跳动了两下,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来不及多想,就顺从了自己心中的直觉,“全将军,召集兵士迎战。”
就连这里年龄最大的徐参将也忍不住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牧渐鸿,“今日的一切都是西戎军的计谋,先以拉格泰为饵,诱使我们派人迎战,试探郑国公和全将军今日是否还能出战,再派人偷袭,意图使金匾城失去一员大将,现在该就是要攻城了。”
一环扣一环,难怪守边城能那么快陷落,就算有内应,阿那日本身的智谋也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屿哥儿先前心中只是有着隐隐的猜测,却并不明晰,此时听牧渐鸿此言,才猛地一点头,跟着豁然开朗。
全通海和许参将脸色一变,刚才被屿哥儿的箭法惊住的心神霎时收敛,一声声地命令喊出,两人对视一眼,全通海身负重伤,此时若是勉强迎战,怕是力有不逮,徐参将将手上配刀握紧,对着屿哥儿一叩身,道:“小公子,末将定当以命护得金匾城周全。”
赵一舟才勉强平复剧烈的喘息,屿哥儿就已经转身看向他,“赵统领,你领着亲兵,从后辅佐徐将军。”
见赵一舟眼神中有些犹豫之色,屿哥儿沉下脸,“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日必须得守住金匾城。”
他回首指向金匾城城内,“那里有数万百姓,若是金匾城城破,西戎人马蹄、屠刀之下,所有人都会殒命于此。”
赵一舟脸上犹豫尽退,大声应道:“遵命。”
全通海也没有置身事外,更不可能弃金匾城于不顾,他招来牧家军一位将士,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
倾刻间整个金匾城所有军士间气氛尽皆肃穆起来,不过并不同于阿那日所计划的那般,有赵一舟方才将拉格泰击退,还有屿哥儿犹如神来一笔的箭法,他们虽然是被迫应战,却是士气昂然,不见一丝低迷之气。
祝世维站在屿哥儿身后,一直欣慰地看着他,等到所有人行动起来后,祝世维才走到屿哥儿身边,说道:“屿哥儿,我们先回将军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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